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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是无辜的……”

“你既见苍生,便该知晓,世间无辜之人数不胜数,无辜二字救不了任何人。”天帝轻声说道,“他的父亲,是守护三界的古神,他父亲拼尽所有护住的一切,本就该由他继续守护,他不承担,难道要这一切付诸东流?”

鹿临溪刚想飘走,便被这段话惊得重新留了下来。

这煞笔天帝什么流氓逻辑啊?

——噢,你爹都是为天下苍生死的,你为什么不能为天下苍生死一死呢?

——你这样可不配当你爹的儿子哦!

我呸呸呸呸!

糟老头子坏得很,搁这搞道德绑架呢?

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未免太厚颜无耻了一点吧!

沈遗墨真是这家伙生出来的吗?父子俩品行差异未免也太大了吧!

鹿临溪气得正牙痒呢,只见天帝伸手捏住了沈遗墨的肩膀,近乎淡漠地对他问了一句:“还是说,你去替他?”

沈遗墨:“……”

“祈泽,你如今还能站在此地侃侃而谈,皆因当年吾未将你送去尸山,你安安稳稳当了那么久的天界太子,此时想到反过来斥责吾了?”

天帝的语气无比讽刺,沈遗墨一时乱了心神。

他沉默许久,忽而低声问道:“若我愿替他,父帝可否还他原有的一切……”

他的话语很轻,却在那一瞬点燃了天帝心间的怒火。

“你还真愿替他?他早已生了魔心,若有朝一日,天魔降世,你却失了抗衡之力,你要期待他来替你护佑三界吗!”

“……”

“说得那么大义凛然,无非是目光短浅,未计长远,只看一人,不顾众生!”天帝厉声呵斥道,“你明知那人早已堕魔,仍一厢情愿想要度之,有朝一日若真生灵涂炭,那便都是你这一时心慈所致!”

他话到此处,用力一挥衣袖,指着不知哪个方向,愤愤说了一句:“现在,去灵墟之境,我可以忘记你今日所言!”

沈遗墨抬眼与之对视,目光不再彷徨。

他说:“那父帝还是记着吧。”

片刻静默后,天帝抬手一掌,重重落在他的胸口。

金色的灵光刺目得让鹿临溪睁不开眼。

灵光散去之时,沈遗墨脚下退了数步,嘴角已然溢出鲜血。

“当初允你下界历劫,当真是个错误!”天帝怒道。

沈遗墨紧咬着牙,数秒沉默后,缓缓跪下身子,无声地嗑了三个响头。

天帝神色似有些许缓和,犹豫着想要伸手将他扶起。

然而下一秒,他看见了他抬头之时,眼底近乎执拗的倔强。

“天规森严,我自幼尊之重之,皆因想要成为父帝心中最期待的模样……如今我终于明白,父帝想要我成为的人,我注定成为不了。”沈遗墨心如死灰般低声说着,眼底却似缓缓燃起了新火。

他忍痛站起身来,在天帝愤怒的目光下轻声说道:“这一次,父帝关不住我了。”

“逆子!”天帝怒喝着,又一次向前挥出一道灵光。

这一次,沈遗墨被他打出殿外数米远。

他又一次呕出一口鲜血,硬撑着抬起头来的那一刻,脸色煞白得有些吓人。

那一刻,忽有一阵夹杂了血色的黑雾,于他身上若隐若现,又被瞬间压制下去。

天帝眼底闪过了一丝震色。

鹿临溪大惊失色,再顾不得隐匿身形,当即慌忙上前,吃力地将沈遗墨扶了起来:“白痴吗你!我知道那是你老爹,就算不好意思还手,你也别站着挨打啊!”

天帝神色凌厉了许多:“看来你连灵墟之境都不能去了,你该留在这里,让吾好生看看,谢无舟在你体内动了什么手脚。”

他话音落时,四周狂风骤起,天地间凛凛金光皆在此刻向他掌中汇聚。

鹿临溪下意识伸手阻挡,掌心灵力却是瞬间便被消解。

她对灵力的掌控能力太差了,根本无法应对这样的情况。

沈遗墨咽下了喉头鲜血,起身向前两步,运起灵力将她护至身后。

下一秒,两股灵力于空相撞,四周一切都似被光吞没,唯有一片天空缓缓扭曲变色。

层云尽散之时,天光似水般倾倒而下,又被沈遗墨掌中灵力轰然击溃,散做万千碎裂的光点。

只见那原本明亮的一片蓝天,此刻竟只剩下了一层无星无月的寂静夜幕。

远方仍有天光,唯独他们头顶似是多了一个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洞。

鹿临溪一时看傻了眼:“都,都是一家人……有,有话好好说嘛,非整这么大动静……”

这就是神仙打架吗?

感情她先前在人间见到的都只是小儿科啊!

她甚至来不及喘上一口气,便见两人再一次交上了手。

天帝都是天界之主了,肯定强得不得了,但神魔一体的修炼能力不是远超世间一切的血脉与体质吗?

按理说,沈遗墨被视为天界的希望,怎么都不该打不过自家老爹啊。

也不知到底是他留了手,还是先前两下让他受了不轻的伤,眼下这短短两次的交锋,劣势竟都在他。

“沈遗墨!”鹿临溪忍不住出声提醒,“你可千万别再留手了,不然我们都走不了了!”

此话一出,只见天帝眼底寒意愈渐浓烈,掌心更添几分力度,强大的灵压瞬间便将沈遗墨压得险些跪下。

完了,不管有啥原因,他是真打不过啊!

鹿临溪短暂地心凉了一下,忽见一道红光自身后袭来,如火遇风般顺着那沉沉压来的灵光烧灼而去,只一瞬便已逆转局势。

“景澄,你这神族的叛徒,竟然还有脸回来天界!”

天帝话音刚落,鹿临溪便听见了一声轻蔑的冷笑。

下一秒,天帝已被一阵灵光击飞数米。

只见他狼狈坠地之时,又一道红光击中他的眉心。

头冠碎裂,披头散发的那一瞬,高高在上的天界之主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得不比自己刚刚揍过的儿子好上分毫。

短暂静默后,辉煌的大殿轰然崩塌。

鹿临溪回头向身后望去,只见谢无舟凌于半空,一袭红衣猎猎,双眼冷漠得好似没有一丝情感。

如焰的孔雀尾屏如法相般绽于身后,好似无数浴火的眼睛,静静俯瞰着这片早已被红光彻底灼遍了的天地。

那一刻的威压,让人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鹿临溪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的假的,这样碾压……

这家伙可千万别当着沈遗墨的面把人亲爹宰了!

鹿临溪这般想着,见他还欲出手,一时连忙站起身来,想要上前阻止。

然而在她开口之前,沈遗墨已经先一步于那崩塌大殿中竖起了一道结界。

“谢无舟!”他回身望着谢无舟的眼睛,眼底纵有万般愧疚,却到底还是不由自主地说出了那一句似是哀求的话语,“那是我父帝……”

谢无舟沉默片刻,飞身落至二人身侧,淡淡说了一句:“那就走吧。”

鹿临溪刚想说点什么,便被他一把揽入怀中,瞬间带离了身后那片废墟般的寝殿。

她忽然有些恍惚,整个脑子都处于一种半宕机的状态。

回神的那一刻,她不禁大声问答:“还能这么玩儿?你就不怕闹太大了不好收场吗?”

“反正也不是我来收。”谢无舟淡淡说着。

“你是怎么敢的啊?”鹿临溪再次追问。

谢无舟低眉看了鹿临溪一眼,反问道:“不是你叫我随心一些?”

鹿临溪一时噎住,半天才问出一句:“所以我们现在是可以回人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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