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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总感觉这家伙不像坏人,细细想来应是皆为表象所惑!
既然知晓他的真面目,那便不能继续掉以轻心下去了!
鹿临溪抱着这样的想法,十分努力地成为了一只安静而又自律的鹅。
从那一刻起,除去吃饭,她就真的半句话都没主动和谢无舟说过。
谢无舟倒也是个憋得住话的家伙,大鹅完全不跟他说话,他也该吃吃该睡睡。实在闲了,便去院里坐着,一边喝茶,一边赏那一池开得很差的荷花。
李管家虽说心里不怎么待见谢无舟,但考虑到那鬼邪随时可能回来,还是只得每天派人好吃好喝的将其伺候着。
这无聊的日子一晃便是三天。
沈遗墨带着浮云回来了。
二者情绪皆是低落的。
这三天里,他们不止问遍了整个陆家村,还在云县打听了不少消息。
时间过去了两年多,不少人都将田小芸的离去忘记了。
忽然有人将那女孩提起,那些被问到的人或惊讶、或平静,亦或是一下来了兴趣,最终说出来的话却都是差不多的。
他们说,田家那女娃看着乖巧,性子却很放荡,攀上了赵家还不知足,后来又想着和陆家的情郎私奔。
他们说,她不守妇道,自作自受,不然也不会让山里野兽都啃烂了。
他们说,那女娃也不想想,村长家儿子是去县里念了书的,将来要考取功名,没准能当官的,能为她自毁前途不?
关于田小芸的娘亲,大多人的印象都只有两个。
——疯了、投河自尽了。
那陆村长提及此事,更是支支吾吾,目光多少有些躲闪。
他反复强调田小芸的死让他儿子伤心了很久,好不容易那件事才算过去了,他不希望有人再次扰了他儿子的心绪。
而那田家,则是全然听不得这个名字。
沈遗墨刚一开口,便被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轰了出去。
在被轰走之前,他看见田家挂了不少辟邪的玩意儿。
到底还是心虚啊。
沈遗墨沉声说道:“她在陆家村附近……我能感觉到,我们的出现让她身上的怨气更深了。”
“那是自然,生前无人相助,死后为人所阻。”谢无舟对此毫不意外,“这世道的不公,足够将一个人的理智彻底压垮了。”
“若她恨意难消,我无法送她重入轮回……可若留她在这世间,就算再无修道之人前来阻碍,她也只会在仇恨中愈陷愈深……”
沈遗墨话到此处,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设下隔音结界的屋内一时无声。
两只大鹅蹲在一旁,目光颇为同步地在桌边两人身上来回游走。
这近乎死寂的沉默似是持续了许久,最后还是谢无舟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在沈兄看来,田小芸所恨之人该不该死?”
“这……若说罪魁祸首,死不足惜。”
“那么谁是罪魁祸首?”谢无舟追问道,“只有一个,还是许多?”
“……”
“赵家、田家、陆家,还有那些不辨是非将她娘亲逼至绝路的人,全是她心中的罪魁祸首。”谢无舟话到此处,再次问道,“想要消解她的恨意,总得让她报仇雪恨吧?”
他的语气竟有几分事不关己,仿佛只是一个看戏之人。
鹿临溪在一旁听得心头一紧,生怕谢无舟下一句话就是——我这边的建议是先帮她把这些人全杀了。
“谢兄当真如此认为?”
很显然,沈遗墨比她更害怕听到这样的建议。
“有人确实罪有应得,可大多数人也只是不明真相,纵然有罪也罪不至死。此事若真要深究,必定牵连甚广。”他眉心紧锁,语气凝重,“倘若她为了复仇杀红了眼,此处必定怨气横生不说,等到无数罪孽在身,她同样难入轮回。”
“在下此生修道,为的是祛除世间怨气,就算是为了救人,也绝不能行这助长杀孽之事。”
沈遗墨说这番话的语气不算激动,话语中却明显压抑着几分挣扎与不悦。
他挣扎,是因为明知那魇鬼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可非但帮不了她任何,还必须阻止她继续抱着仇恨弥留世间,顺了那加害者的心意。
他不悦,则是因为本以为可以信任之人,说话行事竟是如此不顾后果,极端得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就在他险些说出“道不同不相为谋”之时,谢无舟收敛了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沈兄大义,谢某自愧不如。可这世间之事自有定数,若无旁人干预,当日种因之人在不久之后必食恶果。”谢无舟沉声说道,“沈兄今日若为这世间除了这一桩怨,看似阻了诸多杀孽,可又何尝不是乱了这其中的因果报应?”
“……”
“沈兄出身仙门正道,实力自然了得,可循规蹈矩之人,总有力不从心之时。谢某无拘无束惯了,多少通些旁门左道,若是沈兄信得过,此事或可交由谢某一试?”
“……谢兄有何计策?”
“在沈兄看来,田小芸所恨之人哪些该死?”
相似的问题,谢无舟问了第二次。
沈遗墨一时陷入沉思。
可未等他说出答案,谢无舟便已将话继续说了下去。
“沈兄不用现在回答,只需将此事交由谢某处理。”他认真说道,“谢某有七成把握,助她放下仇怨,再入轮回。不过在那之前,还需沈兄给个承诺。”
沈遗墨不由蹙眉:“什么承诺?”
“还请沈兄离开赵家,别去田家,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待上三日。三日之内,无论发生什么,都别轻易出手干预。”
“……”
“关于方才那个问题,谢某相信沈兄心中自有答案。”谢无舟目光严肃,“若这三日里发生之事触及了沈兄的底线,沈兄随时可以出手,谢某绝无二话。”
“……”
谢无舟这一番话,听得鹿临溪目瞪口呆。
思索再三后,沈遗墨选择了相信。
他沉默起身离开,浮云愣了几秒,嘴里嚷嚷着“我去盯他三日”,扑扇着翅膀追了上去。
“喂!浮云!”
鹿临溪望着小女主跑远的背影,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又只剩下她和谢无舟独处了。
她都三天没和这家伙说话了,多尴尬啊……
鹿临溪咬了咬牙,决定做一回让步的人。
她转头看向谢无舟,小声问了一句:“那个,你,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吧?”
“嗯。”谢无舟淡淡应着。
“所以,你是不是早就想到法子了?”
“只有七成把握。”谢无舟答非所问,似是在告诉她不要抱有太多期待。
“没事没事,总比没有好嘛!”鹿临溪说着,忍不住上前两步,“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啊?!!”
未落的话音化作一阵失魂的尖锐爆鸣。
她永远讨厌说飞就飞,一声招呼都不打,速度还贼快的行动派!
这心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体验,比坐十次过山车还要恐怖啊喂!
身为一个现代人,一个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甚至自己亲自“猪跑”过的人。
鹿临溪以为的被人带飞,就算不能像飞机那样十分平稳,也该像影视剧里看到的那样,御物乘风或是踏云而行。
再再再不济,也该有她张开翅膀飞起来的自在感。
而真正飞起来时,风掠过耳畔的感觉,应该是早春里骑着自行车逆风下坡,又或者是在雾气缭绕的高山上尽情奔跑。
自在之中,有凉风刺骨,睁开双眼,能俯瞰脚下大地。
——刺激到心跳加速,却又止不住感觉兴奋。
可事实呢,她只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那是一种仿佛扭曲了周遭一切的速度。
如果要她用自己有限的认知去形容这种感觉,那或许会是科幻小说里才存在的曲速跃迁——是瞬间的、多段的,而且极其反鹅类体质的!
没有凉风刺骨,无法俯瞰大地!
目之所及的一切都于顷刻间被一抹灵光裹挟着模糊了,这模糊的一切还在转瞬间不断变幻、冲击着她一片空白的大脑。
心跳是在短暂加速后忽然疑似停止的。
她无法分辨时间如何流动,仿佛灵魂已然出窍,肉身却仍留在这种难以形容的感觉里反复去世。
当双掌再次触碰地面的那一刻,头晕眼花的大鹅早已失去了方向感。
她翅膀僵硬且左右不对称的半张着,不自觉迈着摇摇欲坠的小碎步在原地打起了转。
几秒过后,她难受得梗起脖子张开了嘴巴,止不住恶心地干呕起来。
鹿临溪正难受得想死,忽有一缕灵光自头顶流入她的身体。
她感觉到一丝凉意如水般淌过脏腑,身体上所有的不适都于那一刻尽数消散了。
【灵根+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