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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为了消除怨气。”谢无舟脚下步子未停。
“你不是做不到吗?”大鹅蹦蹦跶跶追在身后。
“这世上有我做不到的事?”谢无舟反问的语气自然得仿若天经地义。
“……”
因为闭不上耳朵,鹿临溪短暂地闭了一会儿眼。
她是真听不得这种霸道总裁的发言啊。
她看小说最不喜欢的人设就是霸总!
那个黄昏,大鹅头顶夕阳,跟在大反派的身旁,眼睁睁看着他把男主在赵宅各处布下的阵法全都改了一遍。
也不知是管家吩咐过了,还是因为谢无舟有着一副好皮囊。
这沿途遇上的赵宅下人对他的态度都十分特殊,一个个仿佛恨不能上前帮忙端茶倒水、捶背揉肩。
他一个外人,在这宅院中可谓是出入自由,没多会儿便把所有阵法都霍霍了一遍。
回屋的路上,好巧不巧碰上了吃完晚饭,闲来无事出来检查一下阵法的男主,以及男主脚边乖巧蹲着的大鹅。
两人对上目光的那一刻,沈遗墨的眼中明显写着几分疑惑。
鹿临溪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往最中立的位置挪了几步。
原地立正站好,生怕男主看出什么不妥,直接把她归入了反派阵营。
一旁蹲着的浮云见了鹿临溪,瞬间开心地跳了过来。
浮云:“小溪!”
鹿临溪压低声音:“你怎么回事,一声不吭跟着别人跑了!”
浮云眨了眨无辜的双眼:“我不知道啊,我就发了会儿呆,一扭头你们就都不见了!”
“你们不见了,这宅子那么大,有那么多人,万一谁把我抓去炖了怎么办!”她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沈遗墨,“我当时特别怕,见他不像是会杀鹅的样子,就追着他去了。”
“后来呢?”鹿临溪好奇八卦。
“他虽然听不懂我说话,但是挺照顾我的,还喂我吃了好吃的……”浮云说着,傻乎乎地笑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相处的人类,说话温柔,生得也很俊朗……”
“哇哦。”
瞧这一副沦陷了的鹅样,不愧是甘愿从天上追到地上的痴情人儿。
两只大鹅刚一见面就在边上嘎个不停。
沈遗墨一介凡人,想听也听不懂,一时只能望着谢无舟,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谢兄,我这阵法似是被人动过。”
“十分抱歉,这阵法变动,确是在下所为。”
鹿临溪诧异地张开了嘴巴。
这竟然是可以承认的吗?
如此光明正大,看来谢无舟虽在阵法上动了手脚,但确实不是什么破坏性极大的改动?
“在下见沈兄阵法精妙,可将鬼邪困而不杀,全然不需旁人画蛇添足。”谢无舟话到此处,略一欠身,神色忽然严肃了几分,“可在下总觉得此事颇有蹊跷,沈兄并未布下杀阵,想来也该对此有所察觉。因仇怨而不入轮回者,未必留有多少理智,若只将其困住,恐难问出其中真相,或许换个法子会更奏效……”
沈遗墨微微蹙眉,无声点了点头。
谢无舟见状,将话继续说了下去:“方才四处都没寻见沈兄,眼见天色渐沉,怕那魇鬼即将出没,这才擅自动了这院中阵法,还望沈兄莫要责怪。”
鹿临溪在一旁听得啧啧称奇。
她竟然从这段话中听出了“谦逊”的感觉,要不是她对谢无舟知根知底,怕也要为这正义又谦和的表象所惑了。
这大魔头真不愧是《入魔》第一演技派,生在这个世界着实是委屈他了,但凡去到她原本生活的那个世界,铁定是个顶流影帝!
沈遗墨:“此邪为魇鬼,在下布阵之时阻了她入梦与撤离之路,谢兄此刻将阵脚逆了三处,莫不是要……”
“入她之梦。”谢无舟淡淡应道。
“这……是否太过凶险?”沈遗墨不禁犹疑,“他人之梦,易进难出,入梦者若于他人梦中身死,必定魂散……”
“所以外头需要人守着,阵心若有异动,随时破阵救人。”
沈遗墨思虑片刻,抬眼说道:“那入梦之事,交由我吧。”
鹿临溪不由摇了摇头。
男主啊男主,什么危险的事都抢着做,难怪反派坑你跟玩儿似的。
谢无舟的目光自连连摇头的大鹅身上扫过,一时哑然失笑:“还是我去吧,不然我家这鹅又要看不起人了。”
这话说的……
别搞得跟你养了我多久似的。
鹿临溪拍拍翅膀,小“哼”了一声,扭头望向别处。
沈遗墨闻言,倒也没再争着犯险,只是好奇问了一句:“这两只大鹅是妖族吧?谢兄将她们带在身旁,可是结过主仆契,收做了灵宠?”
“两只小妖,性子纯善,我能听懂她们说话,她们便一直跟着我。”谢无舟说着,摸了摸鹿临溪的脑袋,见其扭头就跑,也不觉尴尬,只笑着将话继续说了下去,“这天地广阔,将来若是她们有别的去处了,我也不会拦着。我与她们之间并未结契,说不上灵宠,算是朋友吧。”
沈遗墨听罢,竟也难得笑了。
他下意识看向浮云,浮云也冲他歪了歪脑袋。
沈遗墨:“确实很有灵性,谢兄倒是随心随性,连朋友都交得如此不拘一格。”
两人的谈话至此结束。
在入夜之前,大家都选择了回屋休息。
浮云这次没有跟错人,但眼里多了几分魂不守舍的呆滞,显然跟着沈遗墨玩了一下午,心都野了不少。
心野了好啊,女主的心这么早就野了,反派肯定没啥机会PUA她了。
鹿临溪不禁开始认真思考,她和浮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顺理成章的被男主带走。
她卧在门边想了很久,奈何脑袋空空,没能想出半点头绪。
窗外夜色渐渐深了。
那一缕缕如烟般的怨气似是在不知不觉间浓了不少。
鹿临溪仰头望着天边那轮将满未满的月,有种说不出的紧张感缓缓绷紧了她心底的某根弦。
谢无舟答应她的事,真能做得到吗?
在那大魔头的眼里,她连个仙婢都不配当,他真的会在意对她的承诺吗?
鹿临溪不自觉扭头朝谢无舟看了一眼。
他侧坐在窗边,单手扶额,闭目养神。
窗扇向下半敞着,漏遮了些许月光,恰落上那无比精致的脸庞,淡了几分妖冶,添了几分静谧。
鹿临溪不由看得出神,谢无舟却是忽然睁开了眼。
那双深邃而又寒凉的眸子就这么默默地望着她,静得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鹿临溪眨了眨眼,收回目光,将脖子探出门外,假装四处看风景。
下一秒,她听见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鹿临溪心虚地叹了一声。
竟一不小心又被反派色相所惑。
这可真是太丢人……啊不,太丢鹅了!
就在她尴尬之时,不远处忽见灵光闪烁。
“来了吗!”卧着的大鹅几乎瞬间蹦了起来。
床上趴了半天的浮云闻声,连忙将嘴巴从身后的翅膀里抽了出来,伸着一根长长的脖子四下张望:“哪儿呢!哪儿呢!”
鹿临溪刚想给她指个方向,便见一道红影瞬移似的掠至跟前。
紧接着,她感觉自己的后颈被什么东西拎了起来。
再然后,双脚离开地面。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于那一瞬彻底虚化了。
她依稀听见浮云在叫她的名字,可那声音却是遥远得那么虚无缥缈。
那感觉就像是高中晚上熬夜看小说,白天撑不住了在数学课上打盹儿。
讲台上老师的声音那么激昂,可无论她努力想要抓住其中的解题思路,它们也还是会从她光溜溜的脑子里不留一丝痕迹地滑走。
当眼前的一切再次清明,她已身处一个全然陌生之地。
风吹过不远处金灿灿的麦田。
田地里,六七个人弯着腰、拿着镰,一把一把割下小麦,又一趟一趟往牛车上送去。
太阳是刺目的,却没有任何灼热之感。
鹿临溪试着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
——没有踢到,看来她在此处只是一个虚影。
“这是梦境?”鹿临溪仰头望向谢无舟,“你怎么只带我进来?”
“那你出去,我带她进来?”
“倒也不必如此麻烦。”鹿临溪讪讪说道。
和大反派独处这种事,她自己一只鹅承担就好了……
鹿临溪这般想着,那麦田边的牛车装满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从田里奔了出来。
她抢着冲在前头,先一步拉走了牛车。
“田小芸!”
“车装满啦!我先拉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