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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非常拙劣的方法,18岁之后的成年人基本都不会再使用了。但现在的我外表只有15岁,所以我依旧拥有中学女生的特权,可以用这种欲盖弥彰的方式去尽情观察。
我频频地偷瞄斯莱特林长桌,寻找黑发瘦削的鹰钩鼻少年。
我想看看他究竟和哪些人待在一起,我想知道他选择的新朋友都是谁,我好奇他在斯莱特林时会表现出什么样的面貌,与和我相处时又有什么不同。
我的心里像是点了一团阴燃的火。
分院帽在唱歌,然后分院帽唱完了。我后知后觉地鼓掌,看着麦格教授让新生们一个接一个上前。
有人被分进格兰芬多,我们鼓掌。
有人被分进斯莱特林,斯莱特林鼓掌。
我趁此机会光明正大地看向斯莱特林长桌,我看到斯内普一边鼓掌一边转过头和埃弗里在说些什么,说着说着,斯内普笑了起来,颧骨向上移,唇角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他笑完了,他转过头。避无可避地,我对上他的视线,愣怔下,斯内普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显得少许错愕。
我狼狈地立刻把脸扭开。
……啊,呜呜。
胃里在翻腾,我忽然把脸埋进莉莉的肩膀上,发出了一声细碎的悲鸣。
“怎么了?”莉莉吓了一跳,“你不舒服吗?”
我埋了一个深呼吸的时间,然后重新抬起头。
“没有。”我说,“就是突然想发疯。”
那团阴燃的火越烧越旺,烧得我心烦意乱,我想找个人诉说我的心事,却发现无人可说。
偌大的、热闹的礼堂,我置身于此,却想站起来拔腿就跑。
为了控制情绪,我开始尝试放空大脑,然后强行让自己思考一些天马行空的事情。我的眼睛盯着长桌上一块木板的缝隙,在脑子里拼命地回忆暑假里我看过的一部电影的剧情。
想着想着,男主角的脸就被斯内普的脸替换了。
穿着长长黑袍、一脸严肃的斯内普搂住女主角,两个人在这个年代特有的朦胧胶片滤镜中用沙沙作响的配音进行对话。画面中时不时出现噪点,古典的配乐声中,女主角转过身来,露出我自己的脸,开始唱歌: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好怪啊!!!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礼堂最前方,分院仪式也结束了。麦格教授收起分院帽,邓布利多站起来,宣布晚宴开席。
长桌上一下子冒出各式各样的烤肉烤土豆,我慢吞吞地唱出了下一句:“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
吃正餐前,我习惯性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饮料,咕咚咕咚喝下去大半杯。
“人生难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
莉莉作为级长,她有些紧张地开始招呼各位新生,就像我们刚入学时所见到的迎新仪式那样。时间过得真是飞快,一眨眼,我们也成了那群慈爱地注视着一年级小朋友们的高年级学生了。
我静静地听着一年级生们磕磕绊绊地自我介绍,偶尔还会对我觉得看着比较顺眼的小朋友露出善意的笑容。几年前我第一次坐在这张长桌边的疑虑和烦恼在现在看来已经成了可以让我随口说出来的谈资,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烦恼,我只觉得当年的自己也挺可爱。
长着大尾巴的小小一年级边牧小狗宝宝多可爱啊!
如果我能看到一年级时候的我,我一定要用力嘬一口她的脸!
胡思乱想能让我的心情变好,当然,我的情绪代谢本来就很快。我迅速将自己调理好了,然后一边吃饭一边和同桌的同学们欢声笑语地大聊特聊。
吃饱喝足,桌子上的餐盘一下子一起消失了。邓布利多站起身,按照惯例,开始他的开学演讲。
新生不许进禁林,在走廊上不许奔跑和施魔法,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魁地奇选拔开始时间……
他并没有提及校外发生的任何事,明明所有学生和教职工都心知肚明风雨欲来,但邓布利多还在竭力维持霍格沃茨这个小小桃花源的安稳。
我觉得这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的伟大,我很敬佩他。
最后一个环节,唱校歌。我们“叮咣”站起,长凳在背后发出和石砖地板的摩擦声,窸窸窣窣站稳之后,邓布利多一挥魔杖,杖尖喷涌出一道金色的彩带,歌词灿灿地发着光。
我这一次用的是《新鸳鸯蝴蝶梦》的调调,除去有些歌词不太匹配,其实唱出来让人还是挺心情愉快的。把校歌歌词唱完之后,晚宴正式结束,我们跟着级长一起返回宿舍,我还意犹未尽地继续哼着剩下的半截。
“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明朝清风四飘流~”
莉莉大声招呼着新生们,让他们牢牢跟紧级长不要掉队。我唱两句之后也帮她喊一喊,最后我跟莉莉商量了一下,她领着队头,我站到队尾,保证没有小朋友走丢。
我一个人来到格兰芬多队伍的最末端,一年级小朋友仰望着我,看起来眼睛都睁不开了,有几个人还差点摔跤。我对着小朋友们微笑,鸡妈妈一样把他们轻轻往前推。
“打起精神来,宝贝们。”我大声鼓励道,“看着点路,有些楼梯是会消失的假楼梯哦!”
礼堂外的楼梯口有些拥堵,四个学院的学生们在这里交错,好多一年级生都有点犯迷糊。我不得不大声地提醒:“格兰芬多一年级生!格兰芬多一年级生!小朋友们不要乱走,找不到路的可以到我身边来!”
有人在拽我的袍子,我低下头,是三四个新生,剩下的新生应该都在莉莉那里。我对他们露出微笑,温柔地问:“怎么啦?”
“克劳奇学姐!”有个小姑娘胆子很大,“我刚才听到你在唱歌!”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对呀。”
小姑娘摇摇我的袖子:“好听的,我还想听。”
我有那么一点点为难:“但是你们又听不懂我唱的是什么……”
另一个小男孩瓮声瓮气:“我困了,但是听克劳奇学姐唱歌我就不困了。”
那个胆子大的小姑娘接着起哄:“我要听,我要听!听不懂也想听,好听!”
真会说话,真可爱!!!
看着这帮小朋友,我心里感叹他们真不愧是能进格兰芬多的崽,社交能力就是强,主打的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能够要求第一次见面的学姐唱歌,这种事我反正是做不到。
……可能做不到吧(心虚)。
我叮嘱他们:“好吧,那我就唱。但是你们也要好好跟着我,别掉队了。”
小朋友们忙不迭地点头。
我清清嗓子,接着唱:“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爱情两个字,好辛苦……”
又一队人迎面向我们走来,在拥挤的楼梯口,我们避无可避。
那群穿着绿色校服的学生们高高大大,大多数都是斯莱特林高年级的学生,我貌似看到了埃弗里。他们对着格兰芬多的小朋友们投来打量的目光,我感觉到有两个孩子往我身边凑得更近了一些,我伸出手,将他们轻轻揽住。
“是要问一个明白,还是要装作糊涂……”
绿色校服的学生中,似乎有一个黑发瘦削的少年也在其中。那些斯莱特林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说什么,看似寻常地和我们擦肩而过。
没有人停下来和我打招呼,斯莱特林们就这样径直走开了。
“知多知少,难知足……”
我的声音如同蚊讷一般,这句之后,我再也不开口了,紧紧抿着嘴,带着格兰芬多新生们走上了前往格兰芬多塔楼的楼梯。
那团火又烧起来了。
一路上平安无事,我和莉莉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门口汇合,她再三感谢我帮她看护新生,然后我们回到宿舍,一番洗漱后,精疲力尽地钻进了自己的四柱床。
我换上了睡衣,从行李箱里抽出我的小毯子。抚摸着小毯子,我感觉身体异常疲惫,但精神却依旧没有困意。
那团火烧灼着我的五脏六腑,烧灼着我的理智与情感,让我患得患失,不得安宁。
那团火的名字叫“嫉妒”。
我内心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我依旧会嫉妒。无论我的心理年龄和身体年龄多少岁,我都会嫉妒。
我嫉妒,我咬牙切齿地嫉妒着斯莱特林的那些男生,我嫉妒埃弗里和穆尔塞伯,我嫉妒他们,嫉妒他们抢走了我的好朋友,嫉妒他们可以和斯内普自在快活地待在一起,嫉妒他们能够拥有和斯内普在上课的时候坐在一起的机会,嫉妒他们可以占有斯内普的笑容,斯内普的注意力,斯内普的声音,斯内普的友谊……
那些曾经都是我的东西!
都是我的!我的东西!
我的!!!
斯内普原来……是……是我的……
四柱床中,我蜷缩起来,紧紧抱住我的小毯子,就像是抱住了我的尾巴。
我的好朋友……我曾经的偶像……我的……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