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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句话是不能这么直接说出来的。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其实也不为什么。”我老老实实地坦白,“就是很久没跟你好好说过话了,我很想你。你今天又不咋理我,只顾着跟埃弗里他们玩,所以我就想跑来跟你聊聊天。”

说完之后我才从斯内普震撼的表情中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斯内普:“……很想我?”

呃,我是不是还是有点太直白了?

“啊,啊!那个,你不要过度理解哦!”我急忙找补,“很想你的意思就是,嗯,就是,就是字面意思,单纯地想你,没有说是其他的意思,当然我也没有嫉妒埃弗里他们,没有。”

斯内普:“……嫉妒?”

完了啊!我越描越黑了!!!

“这不重要!”我严肃又拙劣地转移话题,“那个,那个是什么?”

我伸手指向空教室桌上的一瓶魔药,刚才斯内普显然是没来得及把它收回去。斯内普扫了一眼,语气平静地说:“哦,我刚才在研究的样品。”

原来如此,那这应该就是我刚才闻到的魔药味道了。

我歪着脑袋盯着魔药瓶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看看斯内普,忽然起了疑心。

那血腥味儿又是哪里来的?

他如果要做研究,会只拿出一瓶魔药来吗?不用支起坩埚什么的?

我说:“你是不是受伤了。”

斯内普的神态和语气都无懈可击:“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我皱起眉头,越品越觉得不对。

如果只是为了研究魔药,他为啥不让我跟着他,还特别谨慎地一路绕弯子,跑到空教室里来?

研究魔药会有血腥味吗?

我忽然伸出手,向着斯内普抓过去:“别动!让我查个体!”

斯内普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给你检查身体了!

我伸手先是去摸他的脑袋,头面部没有伤口,头发遮盖的地方……有点油,不过没有伤口!

然后是肩关节……我轻轻捏捏他的肩膀,观察斯内普的表情,嗯,除了脸红没有什么别的反应,没有痛苦面容,没有骨折!

我摸向他的前胸,左右手掌摊开,一根一根肋骨摸过去。

隔着衣料,我很清楚地能摸到他的骨骼,太瘦了,我边摸边叹气,然后点头确认:肋骨没断。他脸上也没什么痛苦的表情,躯干部位应该是没有外伤。

其实我还想查一下他的腹腔脏器,但是斯内普站着,我不太好叩诊,只能退而求其次,简单地把手放到他肋下脾脏所在的位置轻轻按了按,然后又到肝脏在的那边按了按,在每一个比较重要的脏器位置都按了一下之后,我观察着斯内普的表情,确认他没有内脏受损,而且也没有腹膜刺激征。

就是他的脸越来越红,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了。

“你有没有觉得喘不过来气啊?”我担忧地问。

斯内普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紧咬牙关,一字一顿:“你,说,呢?”

“真的有呼吸困难啊?”我大惊失色,“你不会是气胸了吧!”

我急忙凑了过去,眼下也没有听诊器,我只能把耳朵贴到他的胸膛上,屏住呼吸去听他的肺部呼吸音。

我的脸颊贴上了他的针织衫,隔着衣服,我并没有听到肺呼吸音的声响,却听到了擂鼓一样特别响亮的动静。两秒之后,我感觉脸上一空,斯内普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我和他的距离。

“够了!”他气急,“你怎么能对我做出这种、这种——”

我直起腰,无辜又担忧地看向他:“我只是在给你查体,我怕你受伤了不说。”

斯内普脸通红地喊:“我说了我没有受伤!”

“那我闻到的血味儿是哪里来的?”我竖起眉毛,“你别告诉我你一个人偷偷呆在这里就是为了研究白鲜香精!”

斯内普反问:“不可以吗?难道我就不能拥有独处的时间吗?魔药材料也有血的味道!”

我张口结舌,一时间找不出什么别的有利论点。

斯内普用力喘了一口气,他侧身似乎是要走,我急忙伸手,抓到了他的手肘——

他浑身一抖,露出了我无比熟悉的痛苦面容。

找到了!

我松开手掌,整个人扑了上去,速度飞快地钳制住他骨骼突出的手腕,用当年我干外科急诊的业务能力抓着他的校袍袖子往上捋。在捋过手肘之后,我立即看到了肘部被鲜血浸红的白衬衫。

原来伤口在这里!

抓着他的胳膊,我抬起头,斯内普也在看我。

很难描述他此时的表情,并不是心虚,也不是愤怒,他的眼睛黑沉沉的,连光都没有,而是一种类似于“好吧,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的倔。

他盯着我,似乎我就是个存心要揭他伤疤的恶霸似的,等待着我下一步对他的欺凌。

可我……

可我根本就不是想要欺负他,我只是……

我只是喜欢他,不想他疼而已。

我稳住声音,用我最专业最冷静的语气问:“受伤多长时间了,消过毒了吗?”

斯内普:“……”

他没有说话。

我揪着他的衬衫袖口往上翻,他的衬衫小臂处有很多褶皱,应该是刚才他自己撸上去的时候弄的,我没有粗暴地把他的衬衫袖子直接往上捋,而是一节一节地翻过去,这样能避免剐蹭他的创口。

我翻袖子的时候斯内普没有动,他安静地站在原处,什么都没说。

我把袖子折到他的肘部以上,然后看清了他创口的模样。肘部形成了大约乒乓球那么大面积的创面,他应该是撞到了一个什么比较粗糙坚硬的东西表面,碾挫很重,红色的真皮层都翻了出来。但我没看到什么很深的口子,似乎只是表面的组织受损。

不对劲,如果只是擦伤,他的衬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血?

“你用过‘愈合如初’了?”我问。

斯内普没吭声。

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加重语气又问:“你是不是用过‘愈合如初’了?”

斯内普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我抽出魔杖,把桌上的白鲜香精召唤过来,然后就跟倒碘伏似的把里头的魔药往他的伤口上滴。白鲜滴在创面上立即发出了“哧——”的轻响,斯内普又是一颤,但他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白鲜的效果非常神奇,我眼睁睁看着原本需要半个月才能愈合的伤口在我面前迅速长好,连瘢痕都没有留下。

直到看着最后一处碾挫伤也恢复,我把白鲜香精放到斯内普身旁的桌上,帮他把衬衫袖子拉了下来,拉平整,然后扯下校袍袖子,语气生硬地说:“完事了,我走了。”

我转过身,态度和来时的热情简直像两个人一样,毫不留恋地就往外走。

“伊芙琳?”

斯内普叫我,语气似有迟疑。

我的速度很快,他叫我的时候,我已经把教室的门打开了。

“我要去吃午饭。”我的声音很平稳,“一会儿下午我满课呢,拜拜。”

走出教室后,前两步我还在正常地走,在迈出第三步后,我就跑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但我就想找一个小小的,狭窄的,只有我的黑暗的安全的地方,蜷缩起来,一个人好好难过一会儿。

我知道斯内普不想对他人示弱,我也知道他讨厌别人看到他受伤的样子,我更知道他应该不需要我的照料和同情。

但是……

但是知道归知道,难过也是真的难过!

看到他伤口的那一瞬间我就都明白了!我干了好几年外科,做过那么长时间的急诊,我怎么看不出来他是怎么受的伤?

胳膊肘处那样大的碾挫创口,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重重地推到了粗糙坚硬的石墙上,斯内普本能地用胳膊肘在身后撑了一下,所以才伤成那个样子。而且他应该还有一处更深的创口,衬衫上的血就是来源于此,估计他是用“愈合如初”及时处理过了,所以我才没有看到。

结合他在魔药课前的迟到,我怀疑他是和小天狼星起了冲突,而他就这样顶着胳膊肘上面动一下就会被衣服摩擦得生疼的伤口,足足忍耐了一节魔药课,做完了一锅缓和剂,这才去找一个安全隐蔽的空教室给自己处理剩下的伤。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这样……

我站在走廊上,眼泪已经止不住地往下淌。我赶紧抬起胳膊,用力地用袖子胡乱地把泪水擦掉。

好丢人,太丢人了,明明我才是干过外科医生的,什么惨烈的情况我都见过,区区一个肘部的碾挫伤怎么就让我难受成这样?

那没什么!根本没什么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了,别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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