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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艾米丽又解释了一遍什么事大脑防御术,艾米丽恍然大悟。但我始终有些闷闷不乐,感觉说服不了我自己。

越是思念,托梦就越容易。正因如此,我特别轻易地就给爸爸妈妈还有莉莉托了梦,也在电话里得到了他们的反馈。他们不知道我修炼的事,只是以为太想我了,所以才梦到了我。

为什么偏偏不能给斯内普托梦呢?

他不想我吗?

来到香港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莉莉和詹姆结了婚,我本想回国参加她的婚礼,但魔法部一直不批我的回国申请,莉莉只好让玛丽做了她的伴娘,搞得我很难过又很生气,托梦去把卡我申请的魔法部官员吓唬了一顿,第二天还被仙家骂了,说我这么做会损功德。

前两天莉莉还在和我通电话,说自己的预产期快到了,她休息得不好,非常焦虑。我安慰她说她一定会顺利生产,我会给她烧香祈福。莉莉问我什么是烧香,我只好说这是一种东方的祝福方式。

这一年我没有回家,在香港,我度过了圣诞节,春节,清明,端午……

老胡太太、艾米丽和仙家们成了我的新家人,我和他们一起修炼,生活,糊弄工作,吃喝玩乐,享受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人生。

仙家们没有正式收我为弟子,但有了传道授业之恩,我也管它们叫老师。

狐仙胡老师是一只体型偏胖的火红狐狸,据老胡太太说,为了排遣思乡之苦,到了香港之后狐仙就开始暴饮暴食,香案前必须时刻供着新鲜烧鸡。因为这个,老胡太太已经和熟食摊的老板成了密友,买鸡都包年。

开始跟着狐仙修炼之后,我也给狐仙买起了烧鸡,还试过在香案前供过火鸡,不过根据狐仙的反馈来看火鸡非常难吃。

黄仙黄老师是一只脸上长着黑毛的黄鼠狼,体型比较小。刚接触黄仙的时候,我很明显地感觉到黄仙脾气非常暴躁,一言不合就开始和狐仙吵架,我一开始还有些怕它。

但在熟悉起来之后,我发现黄仙的性格其实很直爽敞亮,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教学的时候也非常有耐心。用狐仙的说法,就是“黄鼠狼里最不小心眼的”。我甚至可以和黄仙开一些玩笑,黄仙也不觉得冒犯,只是在急眼的时候伸爪子挠我两下。

它同时教我和艾米丽两个弟子,艾米丽先从基础学起,我学的大多是变化、卜算和风水方位。让我非常感动的是,黄仙很体谅我和艾米丽在修炼中遇到的种种难处,口头禅是:“别难为孩子!”

我们下楼,来到茶餐厅。叶老板坐在柜台后,掀起眼皮扫了我们一眼,见怪不怪地喊了一声:“狗主任和艾米丽来了喔,上菜!”

关于被叶老板叫做狗主任这件事,我已经放弃挣扎了。

也不知道艾米丽是怎么跟叶老板解释的,反正香港本地的道士们好像一夜之间都知道英国来了和内地大有渊源的女巫。本地道士们对外来的巫师女巫防备心很重,陆陆续续一直有道士偷偷摸摸地来店里看我。

有的拿着桃木剑来对着我背后的空气比比戳戳,有的往地板上洒黑狗血(被叶老板一顿臭骂,逼着那人把地拖干净了),有的偷偷往我吃饭的沙发背后贴符,念念有词,有的说要开天眼看看我的原型,憋了半天说眼睛干看不清,管叶老板要眼药水。

试探完之后他们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我本来是内地的一只狗妖怪,死了之后投胎投到英国去了;有的说我本来是内地的一个人,死了之后投了英国的狗胎,利用鬼佬的修炼法门修出人形之后才敢回来;有的干脆就说我是孤魂野鬼夺舍了鬼佬……

好在他们的结论里有一点很统一,那就是我上辈子是内地的,是人也好是狗也好,反正是自己人。

因为这点,包括叶老板在内,他们对驻港办公室的其他英国魔法部员工都保持着缄默。他们很顺理成章地区分了你我,其他英国员工被他们坚决地排斥在外,而我,即便身上有着疑点,还和出马仙关系匪浅,但毫无疑问,我属于他们眼里的“我们”。

我很高兴能够成为“我们”。

“狗主任,有你的电话喔。”

我端着两盘白切鸡来到茶餐厅的角落,这里有两个供桌,一个供着关公,另一个上面什么都没有,是我请求叶老板设给仙家的。每次我们吃饭,我都会额外点盘鸡,供到桌上点燃香火,就跟未来的吃播似的,吃播是粉丝先吃,我这儿是仙家先吃。

我把香火点燃,黄仙和狐仙纷纷跳到供桌上,着迷地吸起了香火的味道。听到叶老板这么说,我转头走向柜台:“电话?边个啊?”

“是洋鬼,讲外文来的。”叶老板直直伸着手臂,把听筒递给我,“呐,接啊。”

我拿起听筒,凑到耳朵边,问:“Hello?”

“伊芙琳。”

听到这一声呼唤,我睁大眼睛,脸上一下子绽开笑容:“爸爸!你怎么打电话到我单位来啊?你那边不是刚刚天亮吗?”

“…………”

我爸没有说话,我有些疑惑,扯了扯电话线,问:“喂,喂?信号不好吗?你能听见我说话吗,爸?喂?”

“听好了,伊芙琳,接下来我要对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爸的声音又冷又硬,我的眉头一跳,心沉了下去:“怎么了?”

“你停职了。”

我站在原地,一时间茫然到以为自己听错了:“停职?”

“是的,从明天……不,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去上班。在香港重新找个住处,我会给你寄钱,不要再接触你的那些英国同事,好好在住的地方待着。”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重新确认:“为什么停职?我做错什么了?”

“这不关你的事,你那个工作不做也罢。”我爸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好了,记一下这个号码,等你找了新的住处,再给这个电话打过来,告诉我你的新地址。”

“等等!等等,爸,我——”

察觉到他准备挂电话,我立即叫住他,同时拼命开动脑筋,思考应该怎么从我爸那里挖到更多信息。

不是面对面,摄神取念和魅惑术都不行,只能,只能试一试狐仙教的声控术了。

我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咽喉部位,再开口时,我发出的声音更加柔和圆润:“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英国那边出事了吗?”

一只肥肥的大红狐狸突然跳上柜台,小粉舌头吧嗒吧嗒地舔着嘴唇,肚皮圆鼓鼓的。我的目光看向狐仙,它歪歪头,竖瞳露出“怎么了?”的疑问。

滋啦滋啦,听筒里传来电流的噪音。我爸陷入沉默,我咬着嘴唇,焦急地等待他的回应。

“……神秘人和食死徒在大肆搜捕一个人。”

我捧着听筒,视线虚虚地看向柜台后墙面上的挂历。1980年7月,挂历上印着凝固的山水,我微微张开口,发出了简短的音节:“这样啊。”

是这样啊,原来还是到了这个时候啊。

哈利·波特要出生了,那么,伏地魔也听到了那个预言,所以要开始大肆搜捕了吧。

是谁把预言告诉了伏地魔的呢?

我究竟改变了什么呢?

“……他们在搜捕谁?”我无力地问,“和我有关系吗?”

我爸冷冷地说:“在搜捕有可能反抗他们的人,你在此列。好好藏起来,别和太多人接触,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不要和英国这里联系。”

他挂了电话。我轻轻地把听筒放下,叶老板觑着我的脸色,问:“你刚才在和人吵嘴?”

“……嗯,倒也没有。”我勉强对叶老板笑笑,“我被炒鱿鱼了,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是狗主任了。”

叶老板露出吃惊的神色,她拧起眉头,叉起腰,嗓门很大地问:“咩啊?!边个告诉鬼佬你系中国人啦?”

我摆手:“没有没有没有,跟我是中国人没关系!”

叶老板好像还是很固执地认为我被停职是因为我身为中国人的身份暴露了,她杀气腾腾地开始打电话,用粤语一个一个地联系她的道士人脉,一边抱怨杀千刀的鬼佬,一边提醒各位继续保持警惕,说不定下一个换来的驻港办公室主任会是一个满肚子坏水的真鬼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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