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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站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在领头医生的身后,有个个头稍矮的白大褂注意到了格格不入的斯内普,他从队伍里走出来,抬手向斯内普招呼道:“你是新来轮转的吗?”

斯内普顿了一下,顺势承认:“是。”

“跟我过来吧。”那个白大褂非常熟练地小快步走向走廊拐角,和不少医生们一起进入一条区别于病房的走廊,“你叫什么名字?”

斯内普抽出魔杖,瞄准前面的白大褂,不出声地用了一个混淆咒。

“哦,石内普。”白大褂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对自己中咒的事浑然不觉,“好,那我给你找个带教吧。我看看……”

他来到一个摆放着许多办公桌椅的宽阔房间,房间里每张桌上都有一台斯内普不认识的机器,穿白大褂的医生们每个人都对着一台机器“噼啪”地进行操作,忙忙碌碌。

斯内普无声地开始扫视整个房间,同时用魔杖对白大褂再一指:

他要接触女医生。

“那你就去她那一组吧。”

斯内普顺着白大褂手指的朝向看去,那儿正有两个年轻的女医生,也是这个房间里唯二的两个女医生。

其中一个神情阴沉,半张脸被口罩遮住,露出来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正对着一个中年人语速飞快地解释着什么,另一个更年轻的女医生注意到了白大褂的到来,她捅捅旁边脾气似乎不太好的大夫,小声说:“姐,金老师找你。”

金医生似乎就是负责分配实习生的,大家对他的举动没有任何异议。在安排斯内普来到这一组之后,他就很自然地离开,而那个年轻的女医生热情地招呼起来:“来来来,你到这儿坐!你是哪个科的呀?今年研几呀?要在这儿呆几个月?对了,你叫什么?”

斯内普谨慎地走了过去,他的视线在两个女医生之间平移——

伊芙琳是这其中的哪一个?

不,不能着急,他一定能认出来的。

看起来疲惫暴躁的那个女医生似乎非常忙,她的语速特别快,忙完了一件事就做另一件事,途中还从白大褂的衣兜里掏出半块面包吃两口。年轻的那个是她的下属,连珠炮似的问了斯内普一堆问题,斯内普只能勉强应付。

“走了,患者进手术室了。”

暴躁的女医生接了个电话,挂断之后,她随意地擦了一下嘴角,抓起桌面上的一个硬质文件夹,回头看了他和年轻女医生一眼,示意他们跟着自己向外走:“新来的,你叫什么?”

斯内普走上前,跟上她的脚步:“石内普。”

听到这个名字,她诧异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你这名字……”

此时,斯内普正在看她胸前翻转过来的工牌卡套,那上面印着一枚鲜绿的标志:斯莱特林。

当斯内普再抬眼看向她,他已经有了结论。

原来伊芙琳的过去是这样的。

伊芙琳的步速非常快,她的身高和未来一样,比斯内普矮一些,但步频大,连带着步速快,走起路来白大褂的后摆就在她的身后一飘一飘地晃荡。

斯内普想起伊芙琳曾说过她喜欢长袍在背后飘荡的感觉,她说,她很喜欢在有穿堂风的走廊敞着白大褂全速前进,迎着风让白大褂在身后飘起,这会让她想到他,斯内普,因为他也总穿宽大的黑袍,步速也很快,袍子就在背后鼓胀,好像一只蝙蝠。

“你是黑蝙蝠,我是白蝙蝠,我们就是蝙蝠一家人!”

再看看眼前这个一脸疲惫不耐烦的伊芙琳,斯内普感觉有些新奇。

他并不是好奇于伊芙琳这样冷淡疏远的态度,他只是没见过伊芙琳在工作中独当一面的模样。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他面前的时候,伊芙琳总是习惯性地“避让”,斯内普能很明显地察觉到她有意在收敛锋芒,掩饰她尖锐、攻击性强且成熟的那一面。对此,斯内普怀疑这是伊芙琳求偶的某种伪装,她觉得自己没有攻击性且天真烂漫的形象更能吸引他的注意,于是就变成了一只摇摇尾巴的小狗,假装自己只知道咬球球。

可边境牧羊犬真正的归宿是宽阔的牧场,眼前的医院就是供伊芙琳尽情奔跑的场地。她能疲惫却头脑清晰地进行手术,收治患者,并且如此自然地与身边的同事打成一片。

斯内普与伊芙琳一起进入了手术室,他模仿着身边人的样子换上手术室专用的短衣,步骤繁琐地洗手,偷偷将魔杖藏在裤兜里,然后在手术室角落看伊芙琳穿上厚实的手术衣,开始这一台手术。

手术室里的其他工作者都认识伊芙琳,斯内普观察得很仔细。即便伊芙琳因为困倦而脾气暴躁不想说话,她也和手术室里的人都一一打过招呼,细致地说明了需要的器械和这台手术的细节。手术到一半的时候,她终于从那种低气压的负面状态里摆脱了出来,咬牙切齿地畅想起午饭。

伊芙琳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果然,在讨论起吃饭的问题之后,她就大声宣布自己要吃烤肉,并且十分慷慨地邀请斯内普——一个她刚认识两个小时的陌生男人——一起用餐。

斯内普倒没有觉得伊芙琳这样很随意,他很清楚现在自己在她眼里只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后辈,就像另一个年轻的李医生一样。

这是斯内普参与的第一场外科手术,他依旧发自内心地觉得麻瓜的手术非常低效,但他喜欢看伊芙琳认真工作的样子。她能完成一些很精密的操作,将切开的皮肉仅仅用针线就缝回去,而且还缝得十分平整,美观。

手术结束,伊芙琳脱掉厚重的手术服,扯下手套,实习李医生去忙她的事了,只剩下伊芙琳和斯内普两人。

他们将患者送回了病房,交代完注意事项后,伊芙琳扶着后腰走向办公室,话也多了起来。

吃什么,喝什么,还有感情状况……她自然又自在地和他闲聊,然后笑嘻嘻地将她的工牌卡套转向他,骄傲地亮出上面斯莱特林的标志。

“我最喜欢的角色就是斯内普了!你呢,你喜欢谁啊?”

斯内普慢慢将视线移向她的脸。

因为缺觉,伊芙琳此刻面色有些发灰,嘴唇颜色也很浅,一副疲倦又憔悴的病容。可她依旧笑着,这笑容在他生命中从不曾改变,每一次,每一次都如此闪耀地提醒他,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愿意给他纯粹灼热的爱。

他最喜欢的角色,是伊芙琳·克劳奇。

“为什么喜欢他?”斯内普问,发自内心地好奇眼前这位理论上来说并不认识真正“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医生是如何看待他的。因为根据邓布利多和斯内普的私下分析,伊芙琳所在的这个世界恐怕有关于他们这个时代的历史记录,所以伊芙琳才会对伏地魔的魂器及身世了如指掌。目前看来,斯内普自己也在历史记录中有属于他的描写。

听到他的提问,伊芙琳稍稍思考了一秒,没怎么过多犹豫,顺畅地回答:“要说为什么……因为他非常聪明,又厉害,又勇敢,就算遭遇了那么多苦难挫折也百折不挠,即使牺牲也要践行自己的理想信念,是个很让人敬佩的英雄,你不觉得他这样的人特别帅气吗?”

斯内普抿起了嘴唇,他努力克制住心头澎湃汹涌的热潮,有了一丝疼痛的明悟。

原来,原来他在伊芙琳心中的形象是“英雄”。

她是那么热血善良的一个人,尽管嘴上总是嚷嚷着要“明哲保身”、“躺平咸鱼”,但每次见到不公,伊芙琳总会站出来,即便吃力不讨好,也要去践行她心中的正义。

他曾逼迫伊芙琳发誓不再多管闲事,他还记得他们在蜘蛛尾巷劫后余生的对话。那时他们狼狈地从食死徒对破釜酒吧的报复袭击下逃亡,伊芙琳因左肩的幻痛动弹不得,她被引诱着讲出了纠缠了她一辈子的心魔,也激起了斯内普应激的怒意。

她总是这样,总是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也想着践行她所谓的正义。为什么不能先确保自己处于安全的位置呢?他人的安危有那么重要吗?

她为什么不能想一想他,想一想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爱着她的人又该如何自处,他将如何度过往后余生?

“善心就不会有报答,甚至还会有恶报!”

斯内普这么警告过伊芙琳,他太清楚她这样的人会遭遇什么打击,他一点也不想让她被残酷的现实击碎。他掐住伊芙琳的后颈,他要她发誓,要她今后再也不会牺牲自己去保护他人,在遇到危险时先保护好自己——

“我做不到。如果不能成为英雄,那我也不是我了。你会爱一个懦夫吗,西弗勒斯·斯内普?”

他忘不了伊芙琳那时的表情。

她没有为他粗暴的动作而愤怒,也没有反感他越俎代庖的咄咄逼人。

她只是在乞求,双眼盈满泪水地乞求他。

她在求他肯定她的理想,求他接受这样的自己,接受这样一个甘愿为正义而牺牲的英雄。

那时的斯内普并不知晓伊芙琳的曾经。他不知晓伊芙琳早就付出过生命的代价,他也不知晓自己就是伊芙琳眼中无比闪耀的星辰。他只觉得眼前的少女令自己无所适从,她如此灼热地燃烧着,让他无比明晰地预感到未来必将会有的痛楚,却又难以抗拒地令他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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