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九色鹿37(1 / 2)

夜风呼啸的更紧了,慕容辞忧觉得身体愈发沉重,他不愿再和这阖苏公子纠缠,刚掏出玄凌匕首,就被阿毅拦住了:“你还有伤,我来”。

说着,阿毅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张牙舞爪的朝那阖苏公子扑去。

那阖苏公子笑着却不躲闪,等阿毅到了眼前,他身边忽然闪出一个魁梧的壮汉。

那壮汉只往右一闪,便轻松的躲开了阿毅的攻击,又伸腿一绊,毫无防备的阿毅立刻摔了个狗啃泥。

那阖苏公子在一旁看着热闹,见阿毅如此不堪一击,心情愉悦鼓起掌来。

慕容辞忧猜到阿毅的攻击不起效果,却实在没想到会输的这么难看,转念一想,自己这具身体虽然没有什么内力,但眼下好歹有利器傍身,于是他眼神一凛,横着匕首便朝那壮汉刺去。

不知为何,那阖苏公子竟拉住那壮汉,自己迎了上来。

眼见离那阖苏公子只有两步之遥,忽而闪过一道亮光,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慕容辞忧和那阖苏公子都愣了一下,两人纷纷躲开。

是敌是友?慕容辞忧凝神细望间,竟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他忙把玄凌匕首背在身后藏起来。

“啊,师父!”阿毅也看清了来人,顿时有了底气,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

“多年不见,兰渊兄怎么去当了和尚?”说着,那阖苏公子开怀大笑起来。

闻言,慕容辞忧却愣住了,这个阖苏公子到底是谁?他怎么会认识宋济泽?可是那人被树影笼住了,看不清面目。

见宋济泽不理他,那阖苏公子继续挑衅着:“你虽不是好人,可徒弟却收的极好,不如卖......”

那阖苏公子的话还没说完,宋济泽就直直冲过去。

黑暗中,慕容辞忧看不清几人的战况,只听见刀剑相接的脆响。

就在这时,忽的响起一阵铁靴踏地的震动,怎么会有官兵来?慕容辞忧不想节外生枝,拉了阿毅躲在一旁树林的黑影里。

一进去,慕容辞忧便看到,宋济泽和那阖苏公子正各自握着长剑,锋利的剑尖紧紧抵在对方的喉咙处,可以想象的是,只要稍一动作,剑下之人便凶多吉少了。

眼见,远处的火光越来越近,两人却都不愿意让步,慕容辞忧心一横,箭步上前一手一个,握住了他们的剑柄。

他小声劝着:“都别动,官兵来了”,对于劝服他们,慕容辞忧本不抱什么希望,只想提醒他们别惊扰了官兵。

可没想到得是,那两人竟都听了劝松了手,两柄利剑直直落在慕容辞忧手上。

“后会有期”,那阖苏公子说着,又满目温柔的看向慕容辞忧,伸长了手,慕容辞忧这才反应过来,忙将他的剑递过去,那阖苏公子轻笑一下转身走了。

这时,那队官兵从树林旁擦过,好在并没有转入林中,只急匆匆的朝城外跑去了。

看来不是抓他们的,慕容辞忧刚松了口气,却见宋济泽朝自己走来,他悄悄将玄凌匕首收回袖筒。

抬眼就对上宋济泽审视的目光,慕容辞忧一脸无辜的笑着,又极殷勤的把他的剑递过去。

凑的近了,慕容辞忧隐隐闻到宋济泽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是酒水又似乎是药水,难怪这么晚还出现在这,看来他本人不知道去哪潇洒快活了......

阿毅也避重就轻的哭诉起来:“师父,这胡人突然冲出来吓死我了!”

“回去”,宋济泽的语气还是以往那般平和,只是慕容辞忧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众人一路无言匆匆回到月牙楼。

雅室里,宋济泽端坐在椅子上品着香茗,他眼皮也没有抬一下:“跪到天亮”。

短短四个字却让阿毅如坠冰窟,可他自知理亏也不敢再辩解,只是垂头丧气的往外走。

慕容辞忧宁愿受罚,也不愿和宋济泽呆在一处,于是也自觉跟在阿毅身后,可还没走到门边,两人又听到宋济泽沉声道:“你留下”。

慕容辞忧愣了一下停住脚,阿毅有些同情的转头看看他,而后小心翼翼的把房门关上了。

一片静默中,宋济泽重重的盖上了茶杯的盖子:“过来”,许是润了嗓子的缘故,他的声音比先前清亮了些,但是依旧带着一种威严。

慕容辞忧眼波一转,换了一副笑颜走过去:“法师今日救了奴家性命,奴家定当好好报答你”,说着就跪在宋济泽面前,给他捏起小腿来。

捏了许久,宋济泽却始终闭着眼睛,冷山般巍峨不动。

见状,慕容辞忧愈发放肆起来,他故意挺着胸膛紧紧贴住宋济泽的膝盖,又伸长了手往上探去......

果然,先前还一脸平静的宋济泽微微皱起眉头。

慕容辞忧正一脸玩味的欣赏着宋济泽的表情,忽觉手腕一疼,自己的双手竟被宋济泽钳住了。

还不等慕容辞忧反应过来,宋济泽又猛地张开双腿用力一拉,原本就紧紧贴在他膝盖上的慕容辞忧,忽然失去支撑,整个人直直倒进他的怀里,就连下巴也磕在他的锁骨上,一阵阵的发起麻来。

慕容辞忧刚想挣扎,宋济泽双腿稍一用力便紧紧夹住了他,见他动弹不得,宋济泽他才从容的掏出一个囊袋,利索的拔了塞子,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在他的嘴里。

不知是酒还是药,慕容辞忧只觉得一股香甜又混杂着酸涩的味道,在嘴里弥散开来,他被呛的连连咳嗽起来......

刚走到门边的梦溪,听到屋里发出不同寻常的咳嗽,于是警觉道:“是谁在里面?”还不等屋里的人开口,她已焦急万分的闯了进去。

推开门,梦溪却看见,慕容辞忧半跪半躺在宋济泽怀里,还满脸通红的咳嗽着......过往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闪回脑海,此刻,梦溪却觉得明了起来。

宋济泽剑眉一挑松了手,慕容辞忧忙捂着胸口侧到一边。

梦溪满脸尴尬的解释起来:“我......我来送些姜汤,你们?啊,你们继续......”,说着,梦溪一边将托盘放在地上,一边慌慌张张的关门......

“送他回去”,宋济泽的语气依旧听不出一丝波澜,“啊?是”,梦溪忙上前扶起慕容辞忧出去了。

路上,梦溪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委婉道:“怀玉兄?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害的我们好找”。

“买东西迷路了”,慕容辞忧沙哑着嗓子。

“这郡里发生了怪事,你们出了门却迟迟不回来,可急坏法师了”。

“怪事?”

“嗯,郡守下了令,要求所有法师明日去官府报到,明日我们随法师一起前去看看。”

说着,已经到了客房门口,慕容辞忧谢着:“多谢梦溪,我已经到了,你也早些歇息吧”,说罢自己就闪进房里。

看着怀礼在床上睡的香甜,慕容辞忧放下心来,又怕吵醒他,撤到桌子边上,才急忙去查看藏在袖里的玄凌匕首。

可这一探,慕容辞忧却很是失望,玄凌匕首不见了,想来是宋济泽束着自己时拿去了。

慕容辞忧枯坐在椅子,思绪飘飞各处。

茶楼里说书人说的是真的吗?宋济泽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铁铺,他今天在跟踪我们吗?给自己喂了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慕容辞忧还没想明白,就觉得浑身沉重起来,他浑身瘫软的伏在桌上昏睡过去。

第二天,曙光尚未完全亮起,慕容辞忧还没睡醒,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快些,快些,要来不及了”。

这慌慌张张的催促声,把怀礼也吵醒了,睁开眼却是一个陌生的房间,怀礼哇的一声哭起来。

慕容辞忧瞥了阿毅一眼,朝床边走去。怀礼看见哥哥,顿时放下心来,扑进哥哥怀里小声啜泣着。

阿毅来不及道歉,又小跑到床边,扯着衣服就给怀礼套上:“官府有令,让所有法师去官府报到,若是晚了,怕有惩罚”。

闻言,慕容辞忧想起昨晚梦溪的话,于是帮着怀礼穿了衣服,一起出去,宋济泽和梦溪已在门口等他们了。

摇曳烛光,洒在宋济泽的赤色僧衣上,染开一片淡淡的红晕,有种说不出的朦胧......抬头对上宋济泽深邃的眼眸,慕容辞忧的目光一时有些挪不开了......

直到梦溪朝他们招呼,慕容辞忧才会回过神来,此时,她已束起长发换了一身男人打扮,显得极干净利落。

几人还没走到,就看到四面八方的人涌向官府。

过了一会,钟声响起,官府的大门终于打开,一众法师先后进去,其他人则被拦在门外。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起,厅院里穿着各式僧衣的法师便安静下来,极恭敬的看着高堂上那个穿着绯色圆领长袍的郡守。

“今日邀众法师前来,实在是无奈之举......”,高堂上的那人欲言又止。

一个胡须半白的和尚合掌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李郡守勤俭爱民,敦煌郡上下何人不道一声尊重,今日相见,实乃佛缘使然,不如都尉将心忧之事,说与我众人听听。”

“诸位皆佛法高深,万望赐教一二”,话虽说的谦恭,可李郡守始终一副谨肃的样子,而后又沉声道:“想必诸位都听过郡里有关于九色鹿的传说吧?”

“李郡守,游僧刚来此地不久,还不曾听说过九色鹿”,一个高个子的僧人诚实道。

李郡守朝身旁的书吏一点头,那书吏便站起身来缓缓道:“相传,很久以前,城外的鸣沙山里,住着一个性情暴躁的山神,他要求村民每年三月初三都要进献一个姑娘与他成婚,否则便要刮沙尘暴,吞没整个村子。”

慕容辞忧对这样离奇的故事不感兴趣,抬眼却看到宋济泽盯着那个书吏看的仔细。

“村里的女孩都很害怕不愿出嫁,有个叫依洛的善良姑娘,为了百大家不再受苦,于是告别爹娘,主动嫁给了山神。成婚当晚,残暴的山神便吞吃了依洛,依洛坚贞的精魂化作一只九色鹿与他搏斗,可那山神妖力强大,九色鹿拼尽力气才杀死了山神。后来,人们为了纪念她,便将她的故事画在千佛洞的岩壁上日日朝拜......”

那书吏刚说完,帷幕后就走出来一个神色慌张的僧人,见郡守朝他点头,才哆哆嗦嗦的朝着众人合了合掌。

“见过诸位高僧,我是千佛洞的小僧,法号虚禅,自幼便随了尘住持在城外修行,原本每日礼佛诵经,生活还算安稳,可昨晚却......”

说着,那僧人似乎想起什么恐怖的事,眼睛瞪得溜圆,话却说不利索了:“是...是恶鬼,一定是恶鬼......”,说着,他竟站不住了,身子如烂泥般瘫在地上。

啪的一声,惊堂木的响声让那小和尚回过神来,他也知道自己失了态,忙不迭的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李郡守继续质问他:“什么恶鬼,将你所见的如实说来!”

“昨......昨夜,我起床去给窟里的青灯添油,路过了尘住持的禅房时,却听到一声恐怖的嘶叫,我忙跑过去,竟发现一个巨大鬼影,正张着血盆大口撕咬着什么,我吓得惊叫起来,那鬼怪闻声又要来吃我,是个发着荧光的怪物!怪物......”,那小和尚吓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后来呢?”李郡守却不依不饶的追问。

“我...我吓得昏死过去,幸好众师兄弟拿了火把赶来,那鬼怪才吓跑了,我们进屋就看到了尘主持已经被杀死了......\"说着,那小僧就掩面哭起来。

李郡守一抬手,一旁的侍卫便把那小僧扶下去了。

李郡守清清嗓子继续道:“虚禅法师受了惊吓,我替他说吧,接到报案,我们当晚便去了千佛洞,主持确实被利器剖了心脏,而伤口形状诡异,不似一般器具,除此之外,更奇怪的是千佛洞岩壁上,有关于九色鹿故事的壁画也消失不见了。”

说着,李郡守顿了顿,理了理思绪又道:“原以为是歹人作恶所为,可细查之下,信徒们供奉在案的金银......”

说着,李郡守故意顿住,如炬目光扫视着台下众僧。

忽的,一个年轻的和尚,跪在地上自白起来:“阿弥陀佛,郡守大人,小僧虽慧根浅薄,却也日日谨遵清规戒律,还来偷盗的罪名?”

闻言,李郡守笑起来:“我可不曾说你偷盗,莫不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这般心慌?”

那僧人忽然反应过来,忙捂住嘴,可已经来不及了,一旁的侍卫一把扭住他的胳膊,把他带走了。

等那僧人哭哭啼啼的求饶声稍远了一些,一旁的书吏才继续道:“千佛洞里供奉的金银不曾短缺一两,这便更不像人力所为了,而郡里百姓惶惶不可终日,不知从哪里听说的,说那山神的魂魄化成了恶鬼,来讨人性命了.....”

闻言,众人这才明白郡守此次召集众人的缘由,只是这离奇血案听得大家面面相觑。

李郡守从高台上走下来,众人顿觉受宠若惊,纷纷合掌施礼。

李郡守一一还了,才温声道:“李某虽不是佛门弟子,却对佛法很是崇敬,如今这怪案既不是人力所,我想能解世间一切苦厄的佛祖,也许还有办法?”

李郡守言辞恳切,众僧也一脸的义愤填膺,可始终无一人敢上前应答。

见状,李郡守也不恼怒只是低声道:“凡找出线索者,皆有赏赐,若能缉拿恶鬼,便是佛祖转世,千佛洞的主持之位理应交由此人。”

这次,郡守的声音并不大,却在众人间掀起波澜。

一个身披黄色袈裟的和尚立刻应道起来:“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自然是见不得这等伤天害理之事,郡守放心,今日我等便去千佛洞探探究竟,即便找不到九色鹿,也定诵经祈佛,让那恶鬼现了真身。”

“在此,昌益替郡里百姓谢过诸位”,说着,李郡守就要抬手作揖,众僧忙上前拉住:“郡守,莫要如此,岂不折煞我等”。

天已大亮,众僧又叙了一会,才各自散了,朝城外的千佛洞走去。

宋济泽却不随着他们一起,反而朝街市中心走去。阿毅以为宋济泽迷了方向,于是提醒着:“师父,走错了,应该是那边。”

宋济泽却不回答,只是信步走着,直到看到一个挂着霓裳坊招牌的铺子,竟直直走进去。

柜台前,一个小厮正一脸倦怠的打着盹,见一个和尚进来,便有气无力的挥手:“没钱布施,去吧,去吧”。

宋济泽也不看他,只是盯着墙上悬挂的布匹问道:“可有喜服卖?”

闻言,众人都呆住了,喜服?无人结婚,要喜服何用?

那小厮也清醒过来,半信半疑的应着:“是要缎面刺绣的,还是织锦描花的?”,说着,就从柜子里抱出两套红艳艳的衣服来。

“随便。”

这下,那小厮变了脸色,叉着腰骂起来:“随便?我可没听说过谁家娘子结婚的喜服是随便的,我看你是诚心来消遣我。”

见状,梦溪忙上前挑了那件缎面刺绣的嫁衣:“要这件”,那小厮接过银子咬了咬,忙谢道:“公子真是有眼光,这嫁衣用了顶好的料子,穿上保准......”不待那小厮说完,宋济泽已抬步走了。 “快些包好”,梦溪忍不住催促着,那小厮忙打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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