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伽蓝寺48(2 / 2)
即便周围昏暗不清,慕容辞忧还是看出其中一座沙山的异样,十几米高的沙山上,四处插着大小不一的木板......
直到几个僧人点燃了火把,众人这才看清,那些木板上宽下窄,犹如无数支船桨......众人明白过来,这是一座极大的坟冢。
一众僧人绕着那沙山排开,盘腿而坐诵起经文来,只有四个身强力壮的僧人,抬着棺椁扛着船桨一般的木锨,一步一步走上沙山。
在那沙山的半山腰,他们寻到一处空地,用木锨挖了坑,又将那船型棺椁放进去埋好,又将其中一支木锨立在他的坟前......
诵经、赶路,忙活了一夜还没走回寺庙,怀礼又累又困,每走一步就要歪倒一下,慕容辞忧干脆蹲下身背着他走。
走了一段,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我来”,话虽简洁可声音确是极熟悉的。
慕容辞忧不想麻烦宋济泽,于是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可那人却强行将怀礼抱过去.......
第二天清晨,众人终于赶回伽蓝寺。
寺门前,有个娇小身影走来走去,直到看到众人,那人才小跑着跑到梦溪面前。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萨丽一边替梦溪拂掉肩头的沙土,一边轻声问着。
慕容辞忧却隐约闻道一股奇异的香气,他定睛看了看那个满眼焦急的少女。
“别提了,这走了一天一夜,看,可真是要累死我了”,阿毅上气不接下气的抱怨着。
“天赐呢?”慕容辞忧淡淡的问着,阿毅也反应过来,环顾一圈没见到他,于是也问着:“对了,天赐呢?”
“哦,他说心里难受,吃了早斋又去休息了”,萨丽一脸担心的说着。
心病还需心药医,而天赐的心药,恐怕已经随着那个村子灰飞烟灭了,众人一时默住不再言语,进了寺庙草草吃了斋饭就去休息。
直到晚上吃斋饭的时候,众人才又看见天赐,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着,看不出悲喜。
梦溪忍不住轻叹一声:“哎,这样压抑着怕是要出大事......”
入夜,慕容辞忧哄睡了怀礼,独自一人到院里赏夜景。天上虽没有就皎月,却繁星满天,如同黑绸上的宝石一闪一闪.....
慕容辞忧笑起来,不知道那些年,念慈有没有看到这样好看的星星,即便有,他那样一心只读圣贤佛经的人,估计也不曾注意过吧......
其实他不止一次来过这伽蓝寺,却一次也没有进去,那时的他连自己的温饱都顾不住,也怎么能打扰念慈修行呢?
可即便和念慈说了狠话,他还是舍不得念慈,那个他从幻化寺门前哄着的婴儿,那个他一点点带大的弟弟,哪里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呢?
如果玄心住持那晚没有陪皇帝接迎佛骨,如果没有那场恐怖的暴乱,如果没有.......他会和念慈成为一辈子的兄弟吧?
慕容辞忧正想着,忽觉一阵冰冷,不知何时,泪水顺着眼角流进嘴里,蔓延开一片酸涩.....
呜呜~,慕容辞忧隐隐听到一阵哭声,回头一看,萨丽的屋里还亮着灯,一人似乎拉着她在说着什么,慕容辞忧忙擦了眼泪准备回去。
刚走几步,却见萨丽的屋里熄了灯,有个人从里面走出来,竟是梦溪,梦溪没想到会遇到慕容辞忧,可还是关切着:“怀玉兄,还没睡?”
“她怎么了?”慕容辞忧白天就觉得萨丽有些奇怪,夜里又这样哭诉不知所为何事。
“萨丽......她说要削发为尼”,梦溪平静的说着。
闻言,慕容辞忧却还是觉得有些蹊跷,当初那少女寻死觅活的要跟来,眼下却突然改了主意要出家,若是一心向佛,那当日被救之后便能削发为尼了,又何必经历此后的种种惊险?
慕容辞忧还想再问,梦溪却一脸苦恼的告辞:“怀玉兄,早些休息”,说罢,便转身走了。
慕容辞忧又悄悄绕到僧舍的后面,潜在萨丽房间的窗户下,细细听着,果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透过窗纸,慕容辞忧看到萨丽,正吹着火折子,极谨慎的看着一张形状奇怪的纸,似乎是从哪里潦草撕下来的,萨丽手指笔画了半天,又将那东西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慕容辞忧细细回想起来,昨天只有安布汉、天赐和萨丽在寺庙,安布汉一路唠叨心疼他的骆驼,每经一处休息,都恨不能没日没夜的照料那些骆驼。
有接触的,估计只有萨丽和天赐两人,难道...难道是天赐欺负她了?一想到这,慕容辞忧心底升起一股凉意。
第二天一早,众人吃了斋饭,收拾好行李在院中集合,可等了许久,都不见萨丽出来,阿毅有些着急的去敲她的门。
萨丽开了门却不出去,众人只好进去,却见她迎着宋济泽款款施礼:“多谢法师多日照顾,此去一别后会无期了”。
说着,萨丽就转身走到床边,将仅有的一件衣服和几本经书,裹进包袱里。
众人被她的话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慕容辞忧淡淡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不妨大胆的说出来,法师会为你做主的”。
说着,慕容辞忧就冷冷的盯着天赐,却见天赐也是一脸懵懂,一副弄不清眼前状况的样子。
闻言,萨丽却愣住了,就连要收进包袱里的经书也掉在地上。
萨丽并不言语只是低声哭起来,慕容辞忧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见梦溪一脸为难。
梦溪?不对啊,梦溪是个女人又怎么会欺负她呢?
不等慕容辞忧再问,萨丽又擦了泪:“大家都知道的,我心悦梦溪哥哥已久,可不论我怎么告白,他都不愿娶我,既然如此,我便只有和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说着,萨丽又呆呆的看着梦溪,似乎在等她的回心转意。
长久的沉默后,梦溪终于开口了:“小生就此告辞,望姑娘珍重”,说着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
这样决绝的梦溪,慕容辞忧还是第一次看到,可他心里明白,这不过是梦溪想让那痴情少女失望的计谋罢了......
那少女似乎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扑到床上痛哭起来,阿毅刚想上前拉她,就被慕容辞忧拉住了。
慕容辞忧从怀里拿出一个承露囊,放在萨丽身旁,淡淡道:“一路小心......”,至此,似乎再无其他能做的事了。
阿毅也为难的叹了一口气,蹲在地上捡起地上的经书,将散落的规整,将翻开的合上.....
忽的,慕容辞忧看到,阿毅手上正合着的那本经书,书页竟不规则的残缺着,似乎是被谁撕破了......
可极爱护经文的寺庙,又怎么会这样对待经书?
慕容辞忧蓦的想起,昨晚看到萨丽指画的那张破纸,他立刻接过阿毅手上的那本经书,悄悄藏在袖子里,阿毅忙着整理其他经书,并未察觉什么不对劲......
众人走出寺门,住持已在门口等他们。
“阿弥陀佛,诸位居士的通关文牒已盖好官印,此去一别,多多珍重”,那住持说着又双手合十施礼,众人接过文牒,纷纷朝主持施礼告别。
宋济泽本来已经走下台阶,却突然回过头,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住持,那晚你说的轮回转世可是真的?”
那住持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答案早已在法师心中。”
慕容辞忧听得云里雾里,好奇宋济泽怎么会问这样奇怪的问题,于是转头看他,却正好对上宋济泽的目光,不知是不是错觉,慕容辞忧竟从他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惊喜......
驼队在台阶下等着他们,几日不见,原本瘦的皮包骨头的骆驼,竟被安布汉照料的有了精神。
安布汉见阿毅过来随口问候一句,手上却忙着收紧着鼓鼓囊囊的行李,将那酒囊塞了又塞,生怕一会被宋济泽看到。
阿毅顾不上和安布汉寒暄,急切的问着梦溪:“我们就这样走了?她这样真的没事吗?”
“我们本就走的死路,她去尼姑庵,反倒能寻一条安稳的活路”,梦溪手上紧着行李,淡淡的说着,阿毅一时无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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