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康居城49(2 / 2)
那采药人忙牵着骆驼,又摆摆手示意大家跟上。
“这是去哪?”阿毅虽跟着,还是有些奇怪。
“城里禁严了,先去这采药人家里歇歇吧。”
走了一会,那采药人在一处院子前停住了。推开大门,众人便看到支了满院的架子,架子上高高低低的摆满了簸箕,遮挡的几乎看不清后面的房屋......
众人走进院子,才发现簸箕上晾晒着各样的药草,有些已经晒成细小的干芽,有些还绿油油的......
天赐眼里闪起亮光,竟不等那采药人邀请就径直走进去,他弯腰细细看着那些草药,似乎还不过瘾竟又伸手去摸......
啪的一声,众人竟看见一根拐杖从那簸箕后伸出来,重重敲在天赐的手背上,天赐也吓了一跳,跌在地上不敢再动......
那采药人忙卸了肩上的背篓,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去扶天赐。
众人走到天赐身边,才看见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正埋头整理着簸箕上的草药......
那老人连头也没回,只用康居语问温声问着,宋济泽也温声回着。
那老人一听陡然转过身来,直直看着众人,激动的连胡子也飞起来:“京...京都?”虽是不甚流畅的京都话,却让众人觉得亲切。
“京都...是个好地方啊...年轻.......去过,学习医术......”,那老人高兴的自言自语起来,而后似乎陷入久远的回忆,不在言语。
直到那采药人喊他,他才回过神来,忙拄着拐杖引着众人走进堂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给众人倒了茶水,众人谢过,便不再客气,纷纷一饮而尽。
“哼,要我说那圣水还没这茶水好喝”,阿毅对官兵不让他们装水的小气耿耿于怀。
“天山的雪....化了嘛....流下来,国王把第一杯圣水倒在井里嘛,祈福嘛...生活好了.....”,那老人断断续续的解释着。
众人这才明白了,所谓圣水,不过是雪水,可沙漠腹地,水是比金子还珍贵的东西,有了水才有一切,因而国王如此看重春天的第一杯流水,也是能够理解的了。
“圣水节封城了嘛......你们住在这里...也看看我们的圣水嘛.......”老人开心的挽留着,众人也纷纷道谢。
之后两日,老人不仅用上好的食物款待他们,还给众人诊了病熬了药,众人不仅休息的舒服,身上各样的病痛也慢慢恢复着。
就连以往神情木然的天赐,也仿佛变了个人,他整日跟在那老者身后,默默看着,几乎是那老人刚停手的当下,天赐就学会了,也有模有样的帮着晾晒,研磨......
到了第三日,终于迎来了圣水日。老人一早就装扮一新,又盛情邀请众人一起去看。
天才刚刚大亮,官兵已将街道封住,留出宽敞整洁的大路来,即便如此,也丝毫不影响人们的兴致,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站在官兵身后,翘首期盼着圣水。
忽然间,响起一阵喧天锣鼓,人们纷纷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好奇地张望着。
只见,一个穿着银亮铠甲身披朱红披风的少女,款款走来,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头上竟顶着一只雪亮的银碗!
那少女步伐轻盈而优雅,一步一停间,那只银碗稳稳地停留在她的头顶,没有丝毫晃动,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叹。
“这女国王还真是英姿飒爽”,梦溪忍不住称赞起来。
“娜...依拉公主...国王禅修......”,一旁的老人解释着。
“这碗得有多沉啊?”,阿毅却对那公主头顶的银碗很是好奇。
正说着,娜依拉公主已走到他们面前,众人这才看清,那只镶满红色宝石的雕花银碗里,满满当当的盛着清水。
娜依拉每走一下,银碗里的水便微微晃荡一下,好在她走的极稳,碗里的水不曾洒出一滴来......
眼见距离坎儿井越来越近,人群却突然躁动起来,尖叫、痛哭乱成一团,众人回头却看见,无数只黑蝎子,乌云一般压过来,尾巴上的毒刺闪着寒光,令人毛骨悚然......
守在街道两边的侍卫抽出长刀就砍,可刚砍死一只,又涌上来一群,眼见抵挡不住,众人惊恐的四散奔逃......
有几个跑的慢的,被那些迅猛的黑蝎子爬满了全身,那侍卫被叮咬的摔在地上,不停的翻滚哀嚎......
原本步伐沉稳眼神坚毅的娜依拉,也听到了异样的动静,她顿住脚,连头顶的银碗也抖动起来......
慕容辞忧见情况不对,拉着身后的怀礼就跟着人群往前跑,可混乱之中,不知为何怀礼竟松开了他的手......
涌动的人群挤得慕容辞忧无法回头,他只得朝后伸长了手去拉怀礼,好在他刚一伸手,就被拉住了.....
慌乱中来不及细看,慕容辞忧拉着那人朝前面冲去,直跑到一处宽敞的巷子,慕容辞忧才终于停下来喘气,刚想安慰怀礼,一回头却发现自己竟拉着宋济泽的手,而怀礼正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慕容辞忧忽然意识到,刚才自己拉错了人,尴尬又慌乱的松开手,宋济泽将怀礼递给他:“待着这里别动......”,说着又朝外面跑去。
慕容辞忧先将怀礼藏在巷子深处,才又跑到巷口探头去看,只见那些蝎子已经团团围住公主。
娜依拉公主身边的十几个侍卫,艰难的挥舞着刀剑,极力抵挡着越来越多的黑蝎子,可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其中一个腿上爬满蝎子的侍卫,拉住娜依拉公主的胳膊,想要护她离开,可娜依拉竟护住头顶的银碗,挣开那人的手,严厉的说了一句,而后又顶着银碗朝坎儿井走去......
见状,那侍卫只好又冲出去,继续砍杀那些蝎子,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几只蝎子从缝隙中溜进去。
它们迅疾的爬上娜依拉的脚腕,肆意叮咬起来,娜依拉一手稳住银碗,一手抽出匕首,砍落了那只蝎子,可另一只又将毒刺刺进她的后背。
娜依拉身上一疼身形不稳,眼见就要摔倒,却被一把银剑撑住肩膀,这才勉强站住......
娜依拉抬眼去看,在一片迷蒙的白色雾气中,她看到一个素净的玉面和尚,而脚腕上的黑蝎子沾到那些白色粉末,竟纷纷退下去了,侍卫们又砍杀一阵,那群蝎子才终于不见了.....
娜依拉忙稳住心神,端端正正的顶住银碗朝前走去,直走向坎儿井边,才取下银碗,将其中的圣水一滴不落的倒进去......
接着,娜依拉一挥宽袖,朗声说了几句,先前四散奔逃的人们,从各处巷子屋子跑出来,跪倒一片,大声呼喊着什么......
眼见仪式结束,慕容辞忧也拉了怀礼出去,刚出去,就看见那采药人和老者正跪在伤者身边,帮他们处理伤口,两人也赶紧上去帮忙.....
正忙着,却有人抓住怀礼的胳膊,抬头一看是梦溪,她扯着怀礼的胳膊上上下下的翻看着,怀礼被她弄的浑身发痒,于是咯咯地笑起来......
一旁的阿毅也赶紧去扯慕容辞忧的胳膊,还不等慕容辞忧拒绝,却见一只大手打落了阿毅的手......
阿毅有些委屈却不敢言语,蹲在地上,帮着那采药人拔出伤者身上的毒刺,可是伤者太多了,毒刺叮的到处都是,拔也拔不完......
就在这时,娜依拉公主又高声喊了一句,原本还跪在地上的人们,纷纷动起来,三三两两的互相帮着,抬起地上的伤者,跟着那老人走向不远处的医馆......
娜依拉竟也跟过去,甚至还里里外外的忙活起来,一会给伤者绑纱布,一会给伤者倒茶......
不一会,又有侍卫送来许多草药和金银,娜依拉也一一分发下去,原本还痛苦哀嚎的伤者,都被感动的频频告谢。
“这公主还真是勤政爱民”,梦溪不禁感慨起来,“是啊,这样亲和的公主我还是第一次见”,阿毅也忍不住赞叹。
直忙到夕阳西沉,众人才终于给所有伤者处理好伤口,看着从伤者身上清理下来的几簸箕黑蝎子,众人都觉得惊诧。
好在大部分伤者被叮咬的并不严重,服些解读的汤药,涂些消肿的药膏便无大碍了,除了几个伤势重的侍卫依旧留在医馆观察外,其他伤者便被侍卫一一护送回去了。
娜依拉笑着朝众人一摆手,那老人和采药人忙弯腰拜谢,可忙了一天的老人,这一拜便再也直不起腰来,险些晕倒过去,那采药人忙扶着父亲进去休息。
眼见没有主人招待,可娜依拉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静静的喝着茶水,还不时的偷瞄几眼宋济泽......
慕容辞忧对娜依拉眼神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那是看到仰慕之人的欣喜和小心翼翼......
就在这时,几辆极豪华的马车停在医馆门口,娜依拉对一旁的侍卫说了几句,才转身上了马车。
还不等那侍卫传达,梦溪便对众人道:“公主感谢我们救助了康居子民,邀请我们进宫参加宴席。”
怀礼高兴的拍起小手,阿毅也开心的憧憬起来:“啊,说不定有很多好吃的呢”,说着就看向宋济泽。
宋济泽犹疑了一下便点点头,众人坐了马车,一路疾驰到了一处气派的宫殿。
殿堂里,水晶碧玉灯里的巨型蜡烛,将四处映照的明如白昼,仔细看去处处雕梁画栋,众人走在其中,搅动了风息,那珍珠玛瑙帘随之摇曳起来,发出丁零当啷的脆响......
只见娜依拉已换了一袭粉紫长裙,敷了胭脂的脸颊,不似先前那般英气,到多了几分春日桃花般的艳丽娇俏。
她一挥手,一旁的侍卫便用极标准的京都话,朗声道:“入座”,众人齐齐落座入席,无数宫女端着佳肴琼浆,鱼贯而入......
席罢,娜依拉又让人上了茶水,在袅袅升起的水汽中,那侍卫一字一句的传达着公主的意思:“今日多谢诸位搭救我康居子民,为表谢意,请收下这些珍宝”。
他话音刚落,又有一队宫女,捧着许多奇珍异宝进来,阿毅从未见过这样多的珠宝,一时之间眼睛都看直了,强忍着才没有伸手去摸。
宋济泽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淡淡道:“公主不必客气,将珠宝留给伤者亦可”,等那侍卫翻译完,娜依拉公主突然笑起来,她定定的看着宋济泽,轻轻说了一句。
慕容辞忧没听懂娜依拉的意思,却见宋济泽皱起眉头,预感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伸手拉了怀礼一把。
“自古以来,只有皇族才能触碰圣杯,今日天降奇才护我圣杯,谨遵天意,明日便是我康居公主与公子的大婚之时”,闻言,众人都愣在原地。
宋济泽双手合十解释了一句,娜依拉却依旧笑着灿烂,不以为意的回复了一句。
即便慕容辞忧没有听懂娜依拉的话,也大致看出她的决心,他也笑起来:“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我便提前祝两位新人永结同好了”。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扭头看他,阿毅惊诧道:“法...法师是出家人,不能娶妻的”。
“这有何难,还俗便是了”,慕容辞忧还是笑着,又用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去看宋济泽,却见他那森然目光里,燃着明显的怒火.......
那侍卫将他们的对话一一翻译给娜依拉公主,她很满意的看了慕容辞忧一眼,一抬下巴,一旁的侍女忙将捧着玉石项链,送到慕容辞忧面前。
慕容辞忧笑着朝娜依拉回了礼,拿了项链带在怀礼的脖子上。
“天色已晚,就不打扰二位浓情蜜意,我们先行告退了”,慕容辞忧带着怀礼施了礼,就朝殿外走去。
娜依拉眼神一扫,一旁的侍女忙跟上去。
那侍女引导着两人来到一处宽敞的寝室,慕容辞忧只觉得累了一天浑身疲乏,脱了衣服便睡,怀礼却高兴的睡不着,手上不停地摆弄着脖子上的项链......
那玉石在漆黑的夜里发着荧光,搅的慕容辞忧心神不宁,他一把取下那玉石扔的老远,吓的怀礼小声啜泣起来......
怀礼的哭声让慕容辞忧回过神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荒唐,可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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