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9】伤情怨68(1 / 2)

又过了半月,那日傍晚,李季正在营里带着众人训练,远远就看见宋仁远策马而来,不待他喊,贺六合陈平就打开营门。

一片尘烟中,宋仁远的马精准的停到李季面前,李季伸手摸摸那马的鼻子,赞道:“好马!”

宋仁远从马背上跳下来,只笑着朝李季一点头,李季眼里涌出泪来,忙一把抹了笑着看着宋仁远走向高台。

还不等宋仁远站定,李季便率先抱拳屈膝跪了:“参见宋统领”,众营卫也纷纷拜了。

好一番安排嘱咐后,宋仁远终于走下高台,李季跟着他进了营帐。

还不等李季开口,宋仁远先道:“你答应了皇上什么?”

李季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皇上问我要什么赏赐,我只求他宽恕你......”

闻言,宋仁远一愣,而后拍拍李季的肩膀,李季忙问道:“敦煌郡一切都安排好了?”

“嗯!皇上已下令,任命霍永文担任副将!我和他一起查出了不少霍云的余党,截断了数条走私的地下通道,契丹失去许多盐铁,一时间不会轻举妄动的。”

“那就好!霍将军是个难得的人才,早该提拔了”,李季高兴起来。

“只是......”,宋仁远轻叹一声,李季有些忧心的看着他,“只是霍馨儿自缢身亡了”。

闻言,李季愣在原地,原先在那鸿门宴上,他便隐隐看出霍馨儿的死志,可后来又见她极冷静的给霍老将军下葬,本以为她已经好了,谁知......

正在两人沉默之际,门外响起散营的鼓声,李季忙催宋仁远:“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家歇息吧......”

宋仁远也不抬头还看着手里的卷章,李季一把夺了,推着他往外走,又怕他折返回营里,便硬是陪他一路回去。

两人行至宋府门口,却见宋老夫人撑着拐杖在门口等着,两人一惊,忙小跑着上前,一人一边扶住老夫人的胳膊。

宋仁远唠叨起来:“娘,夜里风冷,您怎么在这风口站着!”

李季也劝着:“老娘,快进去吧,这里冷......”

“你们还知道有个娘啊!”宋老夫人抄起拐杖,毫不客气的一人打了一下,这一下打的结实,直发出咚咚的响声。

李季和宋仁远自知这次被打并不冤枉,实在各有错处,于是齐齐跪在地上默默受着。

宋仁远的错处是因为违背了母亲的意志,自从宋老将军长眠于敦煌郡,宋老夫人总觉得敦煌郡是宋家的克星,因此不止一次告诫宋仁远:万万不可去那地方!

李季的错处是回了兴都却不拜访宋老夫人,其实他不止一次远远望着宋府,悄悄打听老夫人的身体情况,却实在没有勇气进去,他害怕对上宋老夫人关怀的眼神......

宋老夫人只打了两下,便被一旁的妇人拉住了:“娘!娘!饶了他们吧,自古忠义难两全......”

宋老夫人停了手,声音却变得哽咽:“进!进屋吧!”

李季和宋仁远忙谢了,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往屋里走。

一进厅堂,屋里暖暖的淡香,瞬间让两人放松下来。

几人刚坐定,侍女便端了热腾腾的饭菜上桌。

宋老夫人给宋仁远和李季各自夹了几筷子,李季吃了一口,可那菜叶不知放了多少盐,咸的李季的舌头也被扎了一下。

李季有些疑惑的看了宋仁远一眼,却见宋仁远已是眼里含泪。

李季忽然明白过来,也许这菜是宋老夫人做的,他不敢想象,站也站不稳的老娘是如何做了这一桌子菜的,想到这,李季忙又夹了菜吃的更香了。

果然,宋老夫人见两人吃的香甜,也跟着愉快起来,她又给李季倒了一杯酒笑道:“季儿多喝些,你送的金锁呀真真有灵性!”

闻言,李季只当是宋老夫人的客气话,于是笑着谢了喝了酒。

一旁的宋仁远却猛地抬头,定定的看着宋老夫人,眼见宋老夫人轻轻点一点头,宋仁远扔下筷子,满眼惊喜的跑出厅堂。

李季还愣愣的问:“哎,仁远兄要去哪里?”

宋老夫人笑起来:“季儿你也老大不小了,仁远有个远房表妹生的标致性子也温柔,不如说与你?”

李季一听笑着挠挠头:“多谢老娘,我已有心上人了!”

宋老夫人也笑起来:“是谁家的姑娘?哪日带来让老娘看看!”

闻言,李季却说不出话了,怎么说呢?说她在那深宫后院中,见一面也是奢望?

宋老夫人只当他是害羞,也不追问,只给他夹着菜,李季直吃的肚子滚圆,再也吃不动了,又见宋仁远迟迟没有错出来,便辞别了宋老夫人径直回家。

转眼就到了隆冬腊月,天气冷的呵气成冰。

金銮殿里,站满了高官大臣,李季早已不似第一次那般慌张,很是从容的跟各府官员礼拜,又静静听着众人论事。

皇上端坐于蟠龙金椅之上,淡淡道:“尹温书,如今秋麦入库,核算下来收成如何?”

闻言,最前排的尹温书忙执笏上前禀着:“启禀皇上,承蒙皇上恩泽今年秋麦收获颇丰,连带着丝蚕和瓷器的贸易也十分兴隆,共计入库六十万两银子。”

“好!今年伊始事务繁杂,众臣操劳至此终有收获,年关将近大家都好好准备,过的喜庆些吧!”

皇上的话虽说的委婉,可众臣都听出是奖赏之意,于是忙伏在地上:“谢主隆恩!”

还不待皇上挥手退朝,尹温书给身旁一个大臣递了个眼色,那人忙跪着往前一步:“恭贺皇上,我启和盛世将要来了!”

闻言,众人都愣了一下,果然,皇上也对他的话起了兴趣,他不由的将身子支在左膝上,问着:“哦,你发现了什么?”

“臣多日夜观天象,结合术数推演测算,再过三日我兴都便能看到九星连珠,这千年一遇的奇景实乃大吉之兆啊!”

闻言,众人都小声议论贺喜起来。

皇上也高兴起来,大手一挥,笑道:“好!好,三日后,宫中设宴众臣齐聚观此奇景,共享大吉!”

李季却隐隐觉得这钦天监的蒋尚书此时说这样的话,并不是观看奇景那么简单。

李季凝眸看看宋仁远,却见宋仁远朝他微一摇头,李季知道那是劝诫他不要轻举妄动之意,于是低着头没有作声。

就在这时,一旁的高公公忙凑到皇上身边,小声耳语了几句,皇上沉吟片刻才道:“是了!忘了那契丹公主之事......”

闻言,李季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

送慕容婉儿进宫后的每个早朝,李季都是既期待又害怕,他期待进宫和慕容婉儿看着同一片天空,虽然知道绝无可能,可他还是期盼着在某个转角遇到她。

当然,李季又是害怕的,他害怕听到皇上宣布册封之事,好在日子一天天过去,皇上却从来不提慕容婉儿。

李季心里知道后宫三千,皇上自然顾不过来,许是忘记了,他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皇上永远不要想起她......

可如今却是当头一棒,李季攥紧拳头想要抑制住心底涌动的情绪,可浑身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好!既是吉日,那三日后一并册封契丹公主为妃,众臣各司其职尽快准备!”

“是!”众臣忙伏在地上磕头。

“退朝!”高公公尖利的嗓音宣布着。

众人缓缓起身有序朝殿外走去,眼见李季还愣愣的跪着,宋仁远一把拉起他,带着他往外走。

直到殿外刺眼的阳光照来,李季才缓过神来,他刚要挣开宋仁远的手再次入殿,却被宋仁远死死抓住:“没用的!”

宋仁远轻声却冰冷的话,让李季找回理智,他任由宋仁远把自己拖着走远。

直走出宫墙,在没人的角落里,宋仁远才紧紧钳住李季的肩膀,咬牙质问着。

“李季你给清醒一点!你准备进去说什么?让皇上放了她?还是让皇上成全你?”李季低着头没有看他。

宋仁远继续道:“那些蛀虫看不得国库稍满一点,什么观星什么册封,都是幌子!他们总有由头去瓜分油水!你若是提出异议,便是和全朝文武百官作对,你不想活了吗!”

这些道理李季怎么会不懂,可脖颈上的天珠磨的他心口疼,他浑身脱力,只捂住胸口艰难的喘息着.....

见状,宋仁远忙松开手,一把抱住他,安慰道:“忘了她吧!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想着又有什么用呢?”

“我累了......”,李季的声音颤抖起来,宋仁远扶着他骑上自己的马,又翻身上去,直奔李季的小屋。

空荡荡的小屋显得有些冷清,宋仁远扶着李季睡到床上,又叮嘱着:“别想了!好好睡一觉......”

李季只侧过身子,没有应他,宋仁远轻叹一声,走了。

李季怎么也睡不着,他拿出脖颈上的天珠,看了一遍又一遍,摩挲了一遍又一遍,心口却被巨石堵住了,喘息不得......

入夜,李季将自己的腰牌,和简短的辞信一起,放在自己常穿的那身软甲下。

李季将东西拿给宋府的仆人,眼见那人将所有东西拿进去,李季又仔细看看宋府的牌匾,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闪身没入看不清去路的黑暗里。

宋仁远看了信和腰牌,慌忙骑马去李季家,却见原本狭小的小院站了许多人,各个拿盆的拿盆,搬桌的搬桌......

宋仁远抓了一个男人厉喝道:“李季人呢?”

“见...见过宋统领,李副统领说不租我家房子了,又说这屋里的东西都不要了,我这才......”,那男人解释着。

“放回去!”宋仁远冷声冷气的命令着。

“这都没人要了,放在这里落灰也是可惜!”那男人笑着解释。

“我让你放回去!”说着,宋仁远拔出手里的利剑,众人一看吓得丢了魂魄,忙将盆归盆处,桌归桌处......

眼见那小屋恢复原状,又见众人瑟瑟的看着自己,宋仁远知道自己的言辞有些激烈了,他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递给那屋主:“这房子我租了!” 那屋主拿了银子放在嘴里一咬,忙笑开了花:“哎呦,宋统领真是客气了,这银子够租三年的了,这房子您随便用,我就不打扰您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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