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第291章 藏器于礼(二合一)295(1 / 2)

阎象赶紧想要去后方寻个没人的角落坐好,却见到天子亲自拍了拍身旁的椅子:“坐在此处。”

无奈,只得是略显局促的坐在天子身边,聆听讲学。

下方草庐中,围着那张圆桌,陆续坐下三道身影。

蔡邕、刘表、孔融。

当看到这三个人时,阎象明显呼吸一促!

活的!

三个活的大儒!

不知为何,阎象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而刘协在看到阎象的反应后,表情亦是有些古怪。

因为阎象现在,完全就像是个追星成功的小粉丝一样……

对于阎象而言,什么吕布、关羽这些人恐怕还真的不如蔡邕、孔融这样的大儒来的令人激动。

其实不光是阎象。

当看到这三位大儒出现在草庐中后,书院外原本嘈杂的声响一瞬间便宁静下来。

偶尔有几个不识趣的,但在看到周围士子那要杀人的眼神时,也是乖巧的闭上嘴巴。

一众士人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草席铺在地上,就这样跪坐在原地,自书院外一直延绵到了远方。

“真乃文道盛况也!”

头一次见到这一幕的阎象望着这条仿佛没有边界的长龙,再次感叹于关中那隐隐约约已经透露出的盛世风范。

“今日之论——藏礼于器!”

坐在前排的士子立刻掏出纸张,将三名大儒说出的话记在纸上,然后迅速朝后面传递出去。

待纸张到了后面,又有另一波士子继续记录,然后继续往后传去。

好像传递火炬一般,这些大儒的微言大义通过纸张,不断朝后方传去,没有落下任何一人。

阎象看到一众士子的行为,唯一的顾虑也是抛之脑后。

刚才他还在想这么长的队伍,后方的士子怎么能听到书院大儒的教诲。

但此刻传递纸笔的作为,却是让每一位士子都能听到大儒讲学。

学问,从来都不会抛下任何一个人!

而且……

阎象微微侧目。

不光是下方的士人在传递纸张。

在这阁楼上方,亦有一名书生坐在角落中,奋笔疾书,将方才的话语记录在纸上。

据天子刚才的介绍,这人也是名郎官,好像叫做……司马懿?

司马懿注意到阎象投来的目光,亦是微微一笑,随即便将注意力继续放在记叙上,方便日后整理成册,供更多不在关中的士子学习。

阎象也不敢再三心二意,而是专心听取几名大儒讲学。

“藏礼于器”。

出自《礼记·礼运篇》。

器具,一直以来都和礼仪相绑定。所以在某些时候,早已就脱离了它本身的用途。

今日的论题,便是三名大儒对“藏礼于器”的见解。

刘表最先开口——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

孔融亦是点头赞同——

“道器不相离,如有天地,就有太极之理在其里,如有人身,就有五性之理藏其中。所以孔圣分形上形下,不离形字也。阴阳之象皆形也,形而上者,超乎形器之上,无声无臭,则理也,故谓之道。形而下者,则囿于形器之下,有色有象,止于形而已,故谓之器。”

……

听不懂~~~

刚才还自诩是个文吏的吕布此刻一个头两个大,完全不知道下面几人在说些什么。

这就导致下方的刘表、孔融刚刚开口,吕布就已经打起了瞌睡……

“奉先。”

还是天子的一声呼喊,这才让吕布把将要流出的口水咽了回去。

“喏!”

“方才孔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

此刻吕布的脚指头都快要将这阁楼的地板给硬生生挖穿!

若是可以,吕布宁肯天子这会就把他丢到草原上找匈奴王庭去,也不愿意听这什么大儒讲学……

刘协也料到吕布的反应,便也笑着摇摇头:“皇伯和孔融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器物本身,就代表着礼法,代表着天道。”

“哦……”

吕布这下明白了。

同时吕布也越来越困惑。

明明天子一句话就能说清的事,怎么下面那两个老头能巴拉巴拉扯那么一大堆的话来?

而就在这时,下方的蔡邕也开口——

“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

“山为山,风为风;马为马,舟为舟。不存在尊卑之别。”

“是故藏器于礼,非器之贵也,乃礼之贵也。”

“……”

上方的吕布再次将头扭向天子。

“蔡中郎的意思是——器物,就简单是器物罢了。之所以现在藏器于礼,不过是因为人将礼这种东西附加在器物上了而已,而并非器物本身就蕴含着天理。”

“哦!!!”

吕布更加不解:“不都差不多吗?难道分清是礼天然存在于器物上,还是礼后面附加在器物上有区别吗?”

对吕布而言,下方几个大儒讨论的话题就好像是——

棍子上有屎,三个人就围在这里,讨论起这屎是棍子上本来就有的,还是有人在拉了之后把屎黏上去的……

这种无聊的问题,实在令吕布提不起半点兴趣。

但除了吕布之外的所有人,都在仔细听着三名大儒的辩论。

藏器于礼。

这礼究竟是天生存在于器上,还是之后被人将礼的意义赋予在了器上?

表面上看,这个问题是在讨论礼与器的问题。

但实则,却是在讨论德行与器物的关系!

甚至,这是在讨论……天理、君权!

阎象此刻亦是面色凝重。

因为三名大儒此时谈论的“藏器于礼”,其实刚好与之前阎象心中的困惑碰撞在了一起——

“百姓富庶、国家繁荣,依靠的究竟是什么?”

“是仁德?还是器物?”

“让田产增加的,究竟是曲辕犁本身,还是因为曲辕犁背后的天子仁德呢?”

……

如果是仁德,那倒还好。

可如果是器物本身,那未免也太可怕了!

还是那根沾了屎的棍子。

如果这屎是棍子上本来就有的,那请问这屎是树拉的吗?如果真的是树拉的,请问又有谁见过一棵会拉屎的树呢?

而如果这屎是人抹上去的,那不由要问,人为什么要将这屎给抹上去?他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

阎象胡思乱想了好多,但还是想不通。

甚至,便是下方的三位大儒,也都是谁都说服不了谁。

从日升争到日落。 从朝露争到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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