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宋公伐齐45(1 / 2)
话说高虎趁雍巫统兵出城,于是在城楼上埋伏壮士,派人请竖刁议事。竖刁没有怀疑,昂首挺胸地来了。高虎在酒楼上款待他,喝了三杯酒之后,高虎开口说:“现在宋公纠合诸侯,率领大军送太子到这里,怎么抵御他们呢?”
竖刁说:“已经有易牙统兵到郊外迎敌了。”
高虎说:“寡不敌众,怎么办!我想借助你,来解救齐国的危难。”
竖刁说:“我能做什么呢,如果老大夫有差遣,我唯命是从!”
高虎说:“想借你的头,向宋国人谢罪!”
竖刁惊愕地急忙起身。
高虎对左右喝道:“还不动手?” 墙壁间的壮士突然冲出来,抓住竖刁杀了他。
高虎于是大开城门,派人传呼说:“世子已经到了城外,愿意去迎接的跟我来!” 国人一向厌恶雍巫、竖刁的为人,因此不依附无亏;看见高虎出去迎接世子,无不捋起袖子踊跃相随,跟随的人何止千人。
国懿仲入朝,直接叩宫门,求见无亏,奏报说:“人心思念拥戴世子,相继奉迎,老臣不能阻挡,主公应该赶快想避难的办法。”
无亏问:“雍巫、竖刁在哪里?”
懿仲说:“雍巫胜负不知。竖刁已经被国人杀了。”
无亏大怒说:“国人杀竖刁,你怎么会不知道?” 看着左右想抓住懿仲,懿仲跑出朝门。
无亏带领内侍几十人,乘坐一辆小车,愤怒地拿着剑出宫,下令要发动壮丁发给盔甲,亲自去抵御敌人。内侍们东喊西叫,国内没有一个人愿意响应,反而叫出许多冤家来。正是:
“恩德终究要报答,冤仇难以解开。
从前做过的事,倒霉事一起到来。”
这些冤家,无非是高氏、国氏、管氏、鲍氏、宁氏、陈氏、晏氏、东郭氏、南郭氏、北郭氏、公孙氏、闾邱氏等众官员的子侄。当初只因不依附无亏,被雍巫、竖刁杀害的,他们的家属人人含怨,个个衔仇,今天听说宋君送太子回国,雍巫统兵抵抗,从私心来说,巴不得雍巫兵败,又怕宋国兵到,另有一番杀戮的惨状,大家都怀着鬼胎。等听说高老相国杀了竖刁,去迎接太子,无不高兴,都说:“今天天眼才开!” 都带着器械防身,到东门打探太子的消息,恰好碰见无亏乘车而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个人带头,众人相助,各自拿着器械,把无亏围住。内侍喝道:“主公在这里,众人不得无礼。”
众人说:“哪里是我们的主公。” 就将内侍乱砍,无亏抵挡不住,急忙下车逃走,也被众人杀了。东门一片混乱,幸好国懿仲来安抚一番,众人这才分散。懿仲把无亏的尸体抬到别馆装殓,一面派人飞报高虎。
再说雍巫正屯兵东关,和宋国相持,忽然军中夜里混乱,传说:“无亏、竖刁都死了,高虎相国率领国人,迎接太子昭为君,我们不可助逆。” 雍巫知道军心已变,心如芒刺,急忙带领心腹几人,连夜逃奔鲁国去了。
天亮时,高虎已经到了,安抚雍巫所领的众人,一直到郊外,迎接世子昭,和宋、卫、曹、邾四国讲和,四国退兵。高虎奉世子昭走到临淄城外,暂时停在公馆,派人告诉国懿仲准备法驾,和百官一起出去迎接。
却说公子元、公子潘听说了这事,约公子商人,一起出郭奉迎新君。公子商人不高兴地说:“我们在国内奔丧,昭不给我们哭泣的位置,现在却借宋国的兵威,以小欺大,强夺齐国,于理不顺;听说诸侯的兵已经退了,我们不如各自率领家甲,声称为无亏报仇,追杀子昭。我们三人中,凭大臣公议一人为君,也免得受宋国控制,灭了先公盟主的志气。”
公子元说:“如果这样,应当奉宫中之令而行,这样才有名。” 于是入宫禀报长卫姬。
长卫姬哭着说:“你们能为无亏报仇,我死也无憾了。” 立即命令召集无亏旧日的一班左右人众,联合三位公子的党羽,一起抗拒世子。竖刁手下也有心腹,想为他的主人报仇,也来相助,分别占据临淄城的各门。国懿仲害怕四家人多,将府门紧闭,不敢出头了。
高虎对世子昭说:“无亏、竖刁虽然死了,余党还在,何况有三位公子为主,闭门不纳,如果想进去,必须交战;倘若战而不胜,前功尽弃,不如仍然跑到宋国求救为好。”
世子昭说:“全凭国老主张。”
高虎于是奉世子昭又奔向宋国。
宋襄公才班师到边境,看见世子昭来了,大惊,问他来意,高虎一一告诉明白。
襄公说:“这是我班师太早的缘故。世子放心,有我在,还愁进不了临淄吗!”
立即命令大将公孙固增添车马。先前有卫、曹、邾三国同来,只用二百辆车,今天独自出车,增加到四百辆。公子荡为先锋,华御事为后卫,亲自率领中军,护送世子,再次离开宋国边境,又进入齐国郊外。这时有高虎在前面开路,把关的将吏,望见是高相国,立即开门引入,直逼临淄城下扎营。
宋襄公见城门紧闭,吩咐三军准备攻城器具。城内公子商人对公子元、公子潘说:“宋如果攻城,必然惊动百姓,我们率领四家的人众,趁他们休息还没安定,合力攻打他们,侥幸取胜固然好,不幸失败,暂且各自想办法避难,再作打算,强如死守在这里,万一诸侯的军队都来了,怎么办?” 元、潘认为对。
于是在这天夜里,打开城门,各自引军出来劫宋营,不知虚实,只劫了先锋公子荡的前营。公子荡措手不及,弃营而逃。中军大将公孙固听说前营有失,急忙率领大军来救。后军华御事同齐国老大夫高虎,也各自率领部下接应,两下混战,直到天亮。四家人众虽然多,但各为其主,人心不齐,怎敌得过宋国大军。
当下混战了一夜,四家人众,被宋兵杀得七零八落。公子元担心世子昭进城,自己不免遭殃,趁乱带领心腹几人,逃奔卫国避难去了。公子潘、公子商人收拾败兵进城,宋兵紧紧跟随其后,不能关门,崔夭为世子昭驾车,长驱直入。
上卿国懿仲听说四家兵散,世子已经进城,于是聚集百官,同高虎拥立世子昭即位,就以本年为元年,这就是孝公。孝公继位,论功行赏,提升崔夭为大夫。拿出大量金帛,丰厚犒赏宋军。
襄公在齐国境内停留五天,才回宋国。
当时鲁僖公起兵来救无亏,听说孝公已经即位,中途返回。从此鲁、齐有了嫌隙,这里暂且不说。
再说公子潘与公子商人商议,把出兵抵抗的事,都推在公子元身上。国、高二位国老,明知四家同谋,想让孝公消除怨恨修好,只惩治首乱雍巫、竖刁二人的罪,把他们的党羽全部杀光,其余的人都赦免不追究。
这年秋天八月,把桓公葬在牛首堈之上,连续筑起三大坟。把晏蛾儿葬在旁边,另起一小坟。又因为无亏、公子元的缘故,把长卫姬、少卫姬两宫内侍宫人,全部命令随葬,死的有几百人。
后来到晋永嘉末年,天下大乱,有村人挖开桓公的坟,坟前有水银池,寒气刺鼻,人不敢进去,过了几天,寒气渐渐消散,就牵猛犬进入坟中,得到金蚕几十斛,珠襦玉匣,缯彩军器,数不胜数,坟中骸骨杂乱,都是殉葬的人。足以知道孝公当时葬父的丰厚了。又有什么好处呢!髯仙有诗说:
疑冢三堆高似山,金蚕玉匣现人间。
从来厚葬多遭盗,薄葬应知不是吝啬。
话说两头。却说宋襄公自从打败了齐国军队,接纳世子昭为君,自以为立下了绝世奇功,就想号召诸侯,代替齐桓公做盟主。又怕大国难以招致,先约滕、曹、邾、鄫等小国,在曹国之南会盟。曹、邾二君到后,滕子婴齐才到,宋襄公不许婴齐参加会盟,把他拘禁在一间屋子里。鄫君害怕宋国的威势,也来赴会,已经逾期两天了。
宋襄公问群臣说:“我刚倡导盟好,鄫这个小国,竟敢怠慢,迟到两天,不重重惩罚他,怎么立威?”
大夫公子荡进言说:“以前齐桓公南征北讨,唯独没有征服东夷众人。您想在中原立威,必须先征服东夷;想征服东夷,必须利用鄫子。”
襄公说:“怎么利用他?”
公子荡说:“睢水之边,有神能呼风唤雨,东夷都立社祭祀它,四季不断。您如果用鄫子做牺牲,来祭祀睢神,不但神将降福,让东夷听说,都会认为您能生杀诸侯,谁不畏惧来服?然后借助东夷的力量,来征伐诸侯,霸业就成了。”
上卿公子目夷劝谏说:“不行,不行。古时小事不用大牲,是重视生命,何况是人呢?祭祀,是为人们祈福。杀人来祈求人福,神一定不会享用。而且国家有常规祭祀,由宗伯掌管。睢水河神不过是妖鬼而已!夷俗所祭祀的,您也祭祀,没看出您比夷人强,谁会肯服您呢?齐桓公主持盟会四十年,使灭亡的国家得以保存,使断绝的世系得以延续,年年对天下有德行施予。现在您才一举会盟,就杀诸侯来讨好妖神。我看诸侯会害怕而背叛我们,没看到他们会服您。”
公子荡说:“子鱼的话错了。您谋求霸业和齐国不同,齐桓公治理国家二十多年,然后主持盟会;您能等吗?缓和时用德,紧急时用威。快慢的顺序,不能不察。不与夷人相同,夷人会怀疑我们;不使诸侯畏惧,诸侯会轻视我们。内被轻视外被怀疑,怎么能成就霸业?从前武王斩了纣的头,挂在太白旗上,从而得到天下,这是诸侯对天子的做法。对小国之君又有什么不行呢?您一定要用这个办法!”
宋襄公本心急于想得到诸侯,就不听目夷的话。让邾文公抓住鄫子杀了煮了。用来祭祀睢水之神,派人召东夷君长,都来睢水参加祭祀。东夷一向不习惯宋国的政令,没有来的,滕子婴齐大惊,派人用重礼请求释放,才解开婴齐的囚禁。
曹大夫僖负羁对曹共公襄说:“宋国急躁而且暴虐,事情一定不会成功,不如回去。” 共公告辞回去,就不准备招待主人的礼物。
宋襄公大怒,派人责备他说:“古时国君相见,有脯资饩牢,来增进宾主的友好。我的军队逗留在您的境内,不是一天了,三军众人,还不知道主人的所属。希望您考虑一下。”
僖负羁回答说:“安排馆舍供应食物,是朝聘的常规礼节。现在您因为公事到南方边境,我急忙奔走应付,没来得及考虑其他。现在您用主人的礼节责备我,我很惭愧,希望您原谅。” 曹共公于是回去。
宋襄公大怒,传令移兵讨伐曹国。公子目夷又劝谏说:“从前齐桓公召集盟会的事迹,遍及列国。厚往薄来,不要求他们的施予,不惩罚他们没做到的,所以能宽免别人的力量,体恤别人的情况。曹国的失礼,对您没有损害,何必用兵?”
宋襄公不听。派公子荡率领兵车三百辆,讨伐曹国包围了它的城。僖负羁随机防备,和公子荡相持三个月,公子荡不能取胜。 这时,郑文公首先朝拜楚国,约鲁、齐、陈、蔡四国之君,和楚成王在齐国边境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