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崔庆专权宁喜擅政77(2 / 2)

彼哉谀语,羞此史册!

崔杼因太史的记载而羞愧,于是把罪责推到贾竖身上杀了他。

这个月,晋平公因为水势已退,又在夷仪大规模会合诸侯,将要进行伐齐之举。崔杼派左相庆封把庄公的死讯报告给晋军,说:“群臣害怕大国的讨伐,国家不保,已代替大国进行讨伐了。新君杵臼,是鲁国姬氏所生,愿改事上国,不要废弃旧好,所夺取的朝歌之地,仍归上国,再献上若干宗器、乐器。” 诸侯也都有贿赂。

晋平公非常高兴,班师回国,诸侯都散去。从此晋、齐重新和好。

当时殖绰在卫国,听说州绰、刑蒯都死了,又回到齐国。卫献公衎出奔在齐,向来听闻他的勇猛,派公孙丁用厚礼招纳他,殖绰于是留下来侍奉献公。此事暂且搁置一边。

这一年吴王诸樊伐楚,经过巢国攻打其城门,巢国将领牛臣隐藏在矮墙后射他,诸樊中箭而死。群臣遵守寿梦临终的告诫,立他的弟弟余祭为王。余祭说:“我的兄长不是死于巢国,是因为先王的话,王位应当依次轮到,他想快点死以便把王位传给小弟,所以轻视生命。” 于是夜里向天祈祷,也求速死,左右的人说:“人们所想要的,是长寿,大王却祈求早死,不是太违背人情了吗?” 余祭说:“从前我的先人太王,废长立幼,竟然成就大业,现在我们兄弟四人,按次序相继为王,如果都享尽天年,季札将会年老了,我因此求速死!” 这段话暂且搁置一边。

却说卫大夫孙林父、宁殖驱逐他们的国君衎后,侍奉他的弟弟剽为君,后来宁殖病重,召来他的儿子宁喜说:“宁氏自庄、武以来,世代忠诚。驱逐国君之事,是孙氏所为,不是我的本意。而人们都称‘孙、宁’,我遗憾无法表明自己的心迹,即使死了也无颜在地下见祖父。你如果能使故君复位,弥补我的罪过,才是我的儿子。不然,我不会享受你的祭祀。” 宁喜哭泣着拜谢说:“怎敢不努力图谋!” 宁殖死后,宁喜继任为左相,从此每天都把复国之事放在心上。无奈殇公剽多次会盟诸侯,四境无事,上卿孙林父又是献公衎的大仇人,没有可乘之机。

周灵王二十四年,卫献公袭击并占据夷仪,派公孙丁私下进入帝邱城,对宁喜说:“你如果能违背父亲的意愿,重新接纳我,卫国的政事,都归你掌管,我只主持祭祀而已。” 宁喜正有父亲的遗嘱在心中,现在得到这个消息,又有把政事交给他的话,不胜欣喜。又想:“卫侯一时想要复国,所以用甜言蜜语哄骗我,倘若回国后反悔,怎么办?公子鱄贤明而有信用,如果能得到他作为证明,日后必定不会背弃我。” 于是写了回信,秘密交给来使,信中大概说:“这是国家大事,我一人怎能独自承担?子鲜是国人所信任的,必须得他到这里当面商定,才有商量的余地。” 子鲜,是公子鱄的字。

献公对公子鱄说:“我复国之事,全靠宁氏,弟弟必须为我走一趟。” 公子鱄口虽答应,却全无去意。献公屡屡催促他,公子鱄说:“天下没有无政之君,国君说‘政由宁氏’,日后必定会后悔,这会使我失信于宁氏,我所以不敢奉命。” 献公说:“我现在流窜在偏僻之地,如同没有政权,倘若先人的祭祀能延续到子孙,我的愿望就满足了,怎敢食言,连累弟弟。” 公子鱄说:“国君心意已决,我怎敢逃避此事,败坏国君的大功?”

于是私下进入帝邱城,来见宁喜,重申献公的约定,宁喜说:“子鲜如果能践行他的话,我怎敢不承担此事!” 公子鱄对天发誓说:“我如果违背此言,不能吃卫国的粮食。” 宁喜说:“子鲜的誓言,重于泰山!” 公子鱄回复献公去了。

宁喜把父亲的遗命,告诉蘧瑗,蘧瑗掩耳而走说:“我没有参与国君的出奔之事,又怎敢参与他的回国之事呢?” 于是离开卫国前往鲁国。宁喜又告诉大夫石恶、北宫遗,二人都赞成此事,宁喜于是告诉右宰谷,右宰谷连声说:“不可,不可!新君即位,已经十二年了,没有失德之处,现在谋划迎回故君,必定要废黜新君,父子两代得罪,天下谁能容得下?” 宁喜说:“我受先人的遗命,此事绝不能停止。” 右宰谷说:“如果一定要行事,请等待时机。”

当时孙林父年老,和他的庶长子孙蒯居住在戚邑,留下二子孙嘉、孙襄在朝中。

周灵王二十五年春二月,孙嘉奉殇公之命,出使齐国聘问,只有孙襄留守。正好献公又派公孙丁来询问消息,右宰谷对宁喜说:“你想要行事,现在正是时机,父兄不在,孙襄可以攻取;得到孙襄,子叔就无能为力了!” 宁喜说:“你说得正合我意。” 于是暗中召集家兵,派右宰谷同公孙丁率领他们去攻打孙襄。

孙氏的府第壮丽,仅次于公宫,墙垣坚固厚实,有家兵千人,有家将雍鉏、褚带二人,轮流值日巡逻。这天褚带当班,右宰谷的兵到,褚带闭门登楼询问原因,右宰谷说:“想要见舍人,有事商议。” 褚带说:“商议事情何必用兵?” 想要拉弓射他,右宰谷急忙后退,率领士兵攻城。孙襄亲自到门上,督战把守,褚带派善射的人轮番交替进攻,拉满弓,站在楼窗旁边,靠近的就射,死了数人。雍鉏听说府第有事,也起兵丁来接应,两下混战,互有杀伤。

右宰谷估计不能取胜,领兵而回,孙襄命令开门亲自骑着良马追赶,遇到右宰谷,用长铙勾住他的车。右宰谷大呼:“公孙为我快射!” 公孙丁认出是孙襄,弯弓搭箭,一箭射中他的胸膛,却得雍、褚二将一齐上前,救回去了。胡曾先生有咏史诗说:

孙氏无成宁氏昌,天教一矢中孙襄。

安排兔窟千年富,谁料寒灰发火光?

右宰谷回去,回复宁喜,说孙家如此难攻,“若不是公孙神箭,射中孙襄,追兵还不肯退。” 宁喜说:“一次攻他不下,第二次就更难攻了,既然箭中其主,军心必定大乱,今夜我亲自去攻打,如再不成功,就当即出奔,以避灾祸,我与孙氏,已势不两立了!” 一面整顿车仗,先将妻子送出郊外,怕一时兵败,脱身不及;一面派人打听孙家动静,约莫黄昏时候,打探的人回报:“孙氏府第内有号哭之声,门上的人出入,样子很是仓皇。” 宁喜说:“这必定是孙襄伤重而亡了!”

话未说完,北宫遗忽然到来,说:“孙襄已死,他家没有主人了,可以迅速攻打。” 此时漏下已三更,宁喜亲自披挂,同北宫遗、右宰谷、公孙丁等,率领全部家众,再次来到孙氏之门,雍鉏、褚带正对着孙襄的尸体哭泣,听说宁家兵又到,急忙披挂,已被攻入大门,雍鉏等急忙关闭中门,无奈孙氏家兵先已逃散,无人协助防守,也被攻破,雍鉏翻墙逃到戚邑去了。褚带被乱军杀死。

这时天已大亮,宁喜灭掉孙襄一家,砍下孙襄的首级,带到公宫,来见殇公,说:“孙氏专政已久,有叛逆之情,我已率兵前去讨伐,得到孙襄的首级了!”

殇公说:“孙氏果真谋叛,为何不让我知道?既不把我放在眼里,又来见我何事?”

宁喜站起来,抚剑说道:“您是孙氏所立,并非先君的命令,群臣百姓,都思念故君,请您退位,以成就尧、舜那样的圣德!”

殇公发怒道:“你擅自诛杀世臣,任意废立君主,真是叛逆之臣。我面南为君,已经十三年了,宁死也不能受辱!” 立即操戈来驱逐宁喜。

宁喜快步走出宫门,殇公举目一看,只见刀枪林立,戈甲森严,宁家的士兵,布满宫外,慌忙退步,宁喜一声令下,甲士齐上,将殇公拘捕,世子角听说有变,仗剑来救,被公孙丁赶上,一戟刺死,宁喜传令,把殇公囚禁在太庙,逼他饮鸩而亡,这是周灵王二十五年春二月辛卯日的事。

宁喜派人迎接他的妻子儿女,回到府第,于是在朝堂召集群臣,商议迎立故君之事,众官员都到了。只有太叔仪是卫成公之子,卫文公之孙,年已六十多岁,唯独称病不来。有人问他原因,太叔仪说:“新旧都是国君,国家不幸有这样的事,老臣怎忍心参与呢?”

宁喜把殇公的宫眷迁到外面,打扫宫室,就准备好法驾,派右宰谷、北宫遗同公孙丁前往夷仪迎接献公。献公星夜驱驰,三日便到,大夫公孙免余,一直到境外迎接,献公感激他远迎的心意,拉着他的手说:“没想到今日又能成为君臣!” 从此公孙免余受到宠信。

众大夫都在境内迎接,献公在车上向他们作揖还礼,拜谒祖庙、临朝听政之后,百官拜贺,太叔仪还称病不朝见,献公派人责备他说:“太叔不想让我回国吗?为何拒绝我?” 太叔仪叩头回答说:“从前国君出奔,我不能跟随,这是我的第一桩罪;国君在外,我不能心怀二心,以沟通内外消息,这是第二桩罪;等到国君谋求回国,我又不能参与大事,这是第三桩罪。国君以这三桩罪责备我,我怎敢逃避死罪!” 立即命令驾车,想要出奔,献公亲自前去挽留他。太叔仪见到献公,泪流不止,请求为殇公举行丧礼,献公答应了,然后他才出来上朝列班。

献公使宁喜独自为相,掌管卫国政事,凡事都听凭他独自决断,增加食邑三千户;北宫遗、右宰谷、石恶、公孙免余等,都增加俸禄;公孙丁、殖绰有跟随出亡的功劳,公孙无地、公孙臣,他们的父亲有死难的气节,都晋升为大夫爵位;其他太叔仪、齐恶、孔羁、褚师申等,都照旧任职;从鲁国召回蘧瑗,恢复他的职位。

却说孙嘉出使齐国回来,途中听说变故,直接回到戚邑。孙林父知道献公必定不会罢休,于是把戚邑依附晋国,诉说宁喜弑君的恶行,请求晋侯做主,担心卫侯不久派兵攻打戚邑,乞求晋国发兵,协力防守。晋平公派三百人援助他,孙林父派晋兵专门戍守茅氏之地,孙蒯劝谏说:“戍守的兵力单薄,恐怕不能抵御卫国人,怎么办?” 孙林父笑着说:“三百人对我来说无足轻重,所以把他们安置在东边边境,如果卫国人袭击杀死晋兵,必然会激起晋人的愤怒,不愁晋人不帮助我!” 孙蒯说:“大人高见,我万万不及!”

宁喜听说林父请求晋国出兵,晋国仅派三百人,宁喜说:“晋国如果真要帮助林父,难道只用三百人来敷衍吗?” 于是派殖绰率领精选的士兵一千人,前去袭击茅氏。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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