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十年2(1 / 2)

李平玺买完烟回来,车里已经降下零度。暖气被关了。

谢欺花靠着窗沉默不语,李尽蓝接过烟盒就拆开抿一支。

晚来天欲雨,汉城晚高峰的车况极其差劲。到了二环以内就开始堵车。谢欺花是个急性子,只恨不得自己把方向盘,李尽蓝又是个慢性子,走了两百米被别人插了三回。他像一点儿也不着急,抿着烟,半开车窗通风。谢欺花烦躁得要命,也要了一根烟抽,窗户变成全开。

冷风啊往车里直灌。

李平玺被冻得发抖。

二十四岁的李平玺是唯一不抽烟的。

多年前的旧屋客厅曾张贴停烟协议。

那时候李尽蓝和谢欺花吵,就是为了戒烟这事儿。李平玺小时候身体不好,落下了病根子,一换季就容易感冒。谢欺花在客厅里抽烟,不愿意出去抽,把李平玺熏得两眼泪汪汪的。

戒烟,戒烟是不可能戒烟的。

谢欺花不干,但最后却妥协。

停烟协议是李尽蓝拟的,是谢欺花贴起来的。

烟是魔,烟是鬼,少抽一支烟,健康每一天。

如今看来只有李平玺没违约。

“你会不会开?”眼见李尽蓝又被加塞,谢欺花急得要跳脚,“滚到副驾,让我来。”

熄火,两人在车前交错。

李尽蓝顺手把她烟掐了。

“你找死……”谢欺花把文明留给大马路。

自己掌方向盘,心里舒坦多了,她打开音响。

李平玺的沃尔沃,车里都是时下流行的说唱热曲。“吵吵嚷嚷的。”谢欺花把手机扔去,“换我的歌单。”

李平玺乖乖接过,连接车载。

第一首就是《老大》dj版。

真的话,假的话

都比不了那句话

那句每天都想对你说的话

爱你吗,想你吗

像个爱情的傻瓜

这是我绝不犹豫地回答

李平玺没听几秒,立刻捂住脸:“姐,你这是什么老年人歌品啊?这歌单我爷都不听。”

“你爷也听不着了。”谢欺花把音量调大,“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知道了,有劲得很。”

谢欺花听着土嗨歌曲就来劲,跟着节奏频频点头,suv在她的手里就像mini一样开得顺手。

只见左一插、右一插,高分贝的歌声屏蔽了其余司机的怒骂,只剩下她激情万分的歌喉。

玫瑰花,茉莉花

问我喜欢什么花

原来是你这朵我心中的花

谢欺花驾龄十余年,技术精湛,是那种你能放心睡过去,当然醒着也很有意思的类型。比如现在,马上要下高架桥了,江湖规矩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几分钟前被超了车的司机追上来。

“你个表,老子信了你滴邪!”司机摇下车窗,武汉话脱口而出,“嫌命不够短是撒?”

谢欺花也摇下车窗,却不是为了吵架,而是放歌。她声情并茂地比手势。

“亲是打,爱是骂,有娇尽管朝我撒。”

司机被逗笑:“个女司机技术还蛮好。”

武汉这地界儿就是这样,车不让车人不让人,马路上素质喂狗,各凭本事谋车道。

当然,民风淳朴也是真的,往往有事一根烟,没事喝两杯,矛盾来的快去得也快。

谢欺花是土生土长的湖北佬。

李尽蓝和李平玺却是北京人。

大概因为不是同一个妈。

其实,也不是同一个爸。

直到李尽蓝手机来电话,谢欺花赶紧把音量往低了调。说归说骂归骂,挣钱的事儿他最大。

把车泊到餐厅楼下,李尽蓝也挂断了电话,谈的什么,谢欺花这个社会闲散人员也听不懂。

谢欺花是无业女青年,奉行“有钱我干嘛忙活”的宗旨。李家两弟一姐,最早出息的竟然是学业无成的李平玺,当然走的也不是正道。

李平玺十六岁就因为网游打得好被本地的战队发现,开始打联赛。如今已是功成名就的职业选手。谢欺花当年是最反对他小小年纪不读书打游戏的,现在却逢人就说她弟是电竞冠军。

李尽蓝呢,更牛逼了,北京上市公司的老板。商场上的那些事她也不清楚,只是发现一年年过去,自己挣的钱比兄弟俩越来越少,即使躺着下半辈子也衣食无忧的时候,她就躺平了。

所以谢欺花是刚从藏区回来的。

她没晒黑多少,倒是瘦了不少。

“姐,你多吃点。”李平玺给她夹菜。

“够吃够吃。”谢欺花都快塞不下了。

单说谢欺花和李平玺,当然是姐友弟恭。但许多年前,能和她维持表面和气的不是李平玺,而是李尽蓝。李尽蓝那时候乖的啊,不抽烟也不顶嘴,相当一部分时间,谢欺花更喜欢他。

李尽蓝什么时候变成这屌样了?

谢欺花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啊。

李尽蓝没怎么动筷,冷眼围观这其乐融融的一幕。没过一会儿就出包厢打电话,顺便结账。

结完账回来,谢欺花和李平玺仍然在叙旧,有一搭没一搭的。多数是谢欺花问,李平玺答。

颇有些大家长问话的意思。

“有些话我不说,你别不当回事。”这么讲一般说明她要说了,“趁早把对象找了,别学你那哥,一把年纪了打光棍,知不知道?他得亏是生在现代,生在古代人家以为他是太监。”

以往每次说起这个,李平玺会笑着说你们都没谈,我着什么急呀。可是这一次,他出乎意料地沉默了,温和明朗的眉眼染上几分迟疑。

但又不是迟疑那么简单。 谢欺花养了他多少年啊,只一下就看出小弟的不对劲了:“你有喜欢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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