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猹90(2 / 2)

  那就是真的生气了。

  宋南曛又攥了攥自己的衣裳,咬了咬唇,然后给陆延生跪下了。

  这一跪,是他数月来执拗中的第一次妥协。

  于是昭阳宫中变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关系,陆延生跪着宋澜,宋南曛跪着陆延生,而端着茶盏的宋澜只得闭了闭眼:朕看不见朕看不见……

  ——

  宋南曛与陆延生这段师生缘分,其实真的全靠缘分。

  他们不像宋澜与梅砚,是因为梅砚是太子少傅,所以自然而然是宋澜的师长,并无其他桎梏。

  但陆延生是宋南曛真真正正磕了头奉了茶,敬过祖宗才拜来的先生,细细考究起来,两人中间是差着辈分的。

  宋南曛生来便娇生惯养,是被先帝和徐清纵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幼时的学问是先帝亲手教的。后来国事繁忙,先帝不能事事亲自教导,便从世家名门子弟中替他择师,起初先挑万选出来的,其实是陆延生的父亲,彼时的国子司业。

  陆司业看了看不足十岁的宋南曛,直截了当地说:教授南曛郡,臣的儿子延生足矣了。

  孩子时候的宋南曛歪了歪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透出些藏不住的探究意味来。

  陆延生?

  那一年,陆延生才二十岁,任太子中舍人,正五品下。

  先帝只当玩笑话,传陆延生进宫见了一面,谁料宋南曛一眼就喜欢,哭着喊着要这儒雅至极的人做他的先生。

  先帝受不住骄子吵闹,没过几日就允了。

  这一允,就是磕头奉茶、聆听教诲、教了足足六年的学问。

  宋南曛嘴上喊陆延生“先生”,心里却早把他当做了“师父”。

  这世间最难得师长便是做“师父”的师长,因其为师亦为父,肩膀上担的责任,比表面上看要重得多。

  比起梅家位高权重,陆家是真正的书香世家,代代都任朝中文官要职,旁支子弟开学府、坐学堂,撑起了大盛学界半边天。

  陆延生喝过宋南曛的敬茶以后,便没再教过别人。纵使先帝驾崩,改朝换代,他从东宫幕僚升任国子监祭酒,也从来都是把宋南曛的事看做头等要事。

  用宋澜的话说:浪费了这满腹学识。

  可陆延生却不觉得,既当一句师父,便知有一句知子莫若父,宋南曛自逢母丧便再也没去过国子监读书,而是一门心思和宋澜作对,甚至起了拉拢朝臣的心思,这些陆延生何尝不知道。

  既然知道,又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他一步错步步错而无动于衷?

  陆延生今天整这么一出,不是为了吓唬宋南曛,他原本想的是自己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宋南曛若是还听不进去,那他还有什么脸面任国子监祭酒,倒不如真的把官辞了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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