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此事古难全(2 / 2)
宋澜笑着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让人又坐回去,说:“都说过了今晚梅尚书大婚,咱们君臣同乐,别拘礼了。”
段惊觉也是一笑,而后便沉默着不说话了,宋澜觉得气氛有些冷,忍不住又问:“世子还没说呢,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段惊觉“哦”了声,薄唇轻抿,解释道:“侯爷他喝多了,在尚书府的客房睡下了,臣不好先走,就出来看看月亮。”
宋澜顺着他的目光往天上看过去,只见一轮清月悬在天心,将圆未圆,边缘罩着一层朦胧的云雾,倒比真真切切的月亮还要好看许多。
“对酒邀月,世子果真是好情调啊,不像子春,就只会喝浑酒。”宋澜低下头看了段惊觉面前的酒壶一眼,笑道,“闻着像是竹叶青,这是你们南诏人爱喝的酒吧。”
“是。”段惊觉从一旁拿了个新的杯子,替宋澜续上了一杯酒,才又说,“大盛与南诏通商往来不断,这酒也就传到了盛京,臣虽在盛京,却也能时常喝到家乡的酒,全要感谢陛下天恩。”
宋澜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嘴角的唇线抿起来,眼神中露出一丝精明的光。他捏着面前的酒杯,语气悠悠,“有意思,你平日里可不爱说这冠冕堂皇的话啊。”
段惊觉素来是个清冷惯了的人,要从他嘴里听到这么一两句感恩戴德的话,的确能算得上是件稀罕事。
段惊觉倒是从容,自顾自地抬手饮尽了面前的酒水,才笑着说:“大盛朝律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矩了,臣想说句感恩戴德的话都不许。”
他的语气越像是在开玩笑,宋澜打量他的目光就越深沉。
都是命里含着金钥匙的天潢贵子,只是命同运不同,段惊觉没有宋澜这样的好福气可以如登大宝,就连个闲散王爷也做不得,只能顶着这世子的名头在盛京城为质,旁人明面上尊他一声“南诏世子”,背地里喊得却都是“南诏质子”。
很是屈辱。
“世子说笑了。”宋澜也喝了口酒,酒入喉头便觉得清凉,他悠悠说,“前些时日江南涝灾,朕向南诏借粮食,你父王二话不说就借了,这等雪中送炭之情,朕才应该感恩戴德。”
宋澜不想与段惊觉拐着弯说话,干脆自己挑了话题拿到明面上来说。
段惊觉倒是因为这话明显一怔,似乎没想到宋澜能这么快人快语,索性笑了笑,脸上的红晕也在一瞬间淡了许多。
他的声音总是含雪又渡春,“陛下应该看得出来,南诏不会向大盛发难,日后也会常往常来,陛下有需,南诏无有不应。”
“世子,你是在跟朕下保证吗?”
段惊觉一双柳眼眨了眨,被夜风拂起的发丝卷起好看的弧度,沉着眸子看向宋澜,道:“如果陛下需要这样的保证,那臣就下这样的保证。”
宋澜不说话了,他们坐的是凉亭里的石凳子,并无靠背,他便伸手拖着下巴坐着,亦是一副懒态。
良久之后,宋澜才道:“世子啊,你在盛京为质多少年了?”
毫无迟疑地答:“十六年了。”
他在盛京城的日子比南诏还要多。
“十六年了。”宋澜感慨般地叹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淡了下去,眼眸微扬,“之前少傅就跟朕提过世子的事情,他劝朕早些让世子回去,可惜朝中事多,南诏王……南诏王也不能让朕完全放心。去年幽云二州的那场雪灾,若非少傅说动了左相亲自出面,南诏王是不是就沉不住气了?今年江南洪涝,南诏王一出手就是五万石粮食,朕不懂感激地说一句,这可真是好大的手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