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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楚澜站在台下,看着台上的李卓曜,眼前却是一片静谧的蓝色。在那一片旖旎的光线之中,自己看见李卓曜翕动的嘴唇,知道他想说什么。
对话是真的,但那层关于“蓝色是宇宙的颜色”的讨论,却是糊在外面的一层窗户纸。
李卓曜想要捅破,但却被他按住。
他不能。因为他接受不起。
这算什么呢?周楚澜想到了《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故事。波斯国的两兄弟,阿里巴巴与希姆同样发现了山洞里的金银财宝,阿里巴巴可以泰然处之,所以得到了所有的幸福。而希姆却被眼前的璀璨迷了眼,最终死在金山旁边。
李卓曜想要给他的,太多太满又过于珍贵,大到要将他那颗心完整地挤出边界,满溢出来。
他是心灵贫瘠的希姆,不是那个幸运的阿里巴巴。强行接纳不属于自己的因果,最终的结局是——希姆会死在漫天的灿烂里。
所以这一次,周楚澜躲了。一向骄傲的他,第一次选择向命运低头。因为他看见身边的那个本该高高站在神山峰顶上的人,俯身向他靠近,甚至低头折腰。
真正的爱情没有屈就,也不需要折腰。
看完展览的那天,下了晚自习后周楚澜没有立刻回宿舍,而是去楼下的小超市买了两罐啤酒,爬到宿舍楼的顶楼露台坐着。露台上挂了很多晾衣绳,绳上有还未来得及收起的衣服、甚至还有棉被。风很冷,这里的风犹甚。他拧开拉环,将冰冷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用五脏六腑去暖,直到酒入肺腑,开始温热。他抬眸,静静看着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
长沙是一座夜生活很繁华的城市,很多火锅店、烧烤店都开到早晨五六点,凌晨两三点的黄兴路步行街,依然车水马龙,商铺跟汽车的灯光混杂在一起,亮如白昼。
它是一座没有黑夜的城市。太阳下去会立即有月亮升起,月亮黯淡也立即会有其他的灯光补上。这里的人们松弛而充满希望、日复一日地浸在人间烟火里,永不疲倦,醒来又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光明周而复始,不断延续。
但周楚澜的世界,还停留在原始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甚至太阳光照的时间都很短。神只给了他一个这样的世界,其实也算是庇佑,因为他有自己的太阳——这个时间上很多人都没有。
但他也只有太阳,只有这个唯一的光源,太阳落了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也没有可以用来照明的灯光。
他别无选择。
冷风灌过来,拼命往他眼睛里面挤。眼角开始泛起酸涩,周楚澜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可以生活在那个不夜城的世界,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没有如果。
所以,就当做是一场绮丽的幻梦也好。至少此刻、当下,他曾拥有过片刻欢愉,那个浑身浸在静谧的蓝色之中的男人,眼眸赤忱而明亮,也曾短暂照亮过他的世界。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已经足够。
过了几天,李卓曜给自己发来消息说,他快走了。
是,他是来参加比赛的,去白果村也是为了拍摄自己的参赛作品。李卓曜说自己的纪录片进了决赛,决赛的时间是第二天下午,学校大礼堂,两点半开始,问他有没有空,他想让他去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