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永120(1 / 1)
第35章聂永(三)
却非殿在南宫最幽深处,距离那外间的热闹便更远了,当然,也更安全了。
殿中久不住人,空空荡荡,反而格外有几分意趣。徐鸯屏退了内侍,半卧于榻上,倚着窗,就着这无边月色,一口一口地小口抿着酒。
这酒与席间的酒没有什么分别,不过是徐鸯这样的身份,只能对月独酌,小小放肆一回。温酒初入口时微苦,但等那感觉滚落喉咙,便能暖了脾胃。于是哪怕此刻春寒料峭,窗栅大开,夜风温柔地拂过她赤/裸的脊背,哪怕那孙节替她温好的酒也早变凉了,她自己也不觉得寒冷。正相反,她只觉得酒意散开后,连五脏六腑都是滚烫的,生生不息的。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又身处徐氏的打铁铺子里,几乎能感受到烙红的金铁化成滚烫鲜血,在她的体内激/荡。
数月以来,甚至是数年以来的紧绷之后,她终于能够喘口气了。
酒苦又何妨。
这一场翻身仗,看似是她被步步紧逼,可也正是这样的假象,才能让那些朱津旧部轻视她,以至于倾巢出动,最终在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场守城战中,收回了北方大片大片的城池,收拢了逢珪聂永…大获全胜。
世间人,凡是执棋者,谁是猎物,谁又是猎手,端看谁藏得深,忍得住。
因而在这样的时刻,纵使这酒是苦的,对她而言,也是难得放/浪形骸一回。就像是山间猛虎,大快朵颐之后,惫懒与餍足地守着自己的领地。
夜越深,月色越明,酒饮至一半,她有些微醺。卫崇就是在此时闯进殿来的。
他倒还记挂着避开宫卫,只是大抵也喝了不少,从檐上落下时一个规趄,险些惊动了睡在殿外的孙节。这样大的动静,徐鸯当然也察觉了。
她霍然回头,瞧见这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走进殿来,然后,仿佛有些底气不足地停在殿中,隔着她的御榻有三四步远的位置。
能看见她脸上冷若冰霜的神情的位置。
“谁让你来的?"徐鸯问。
这话,直白到不能再直白了。
再加上她这样的神情,卫崇一听,自然便明白过来。是王琬设计陷害他,用几句话轻易地把他推入陷阱,令他擅自闯寝殿,惹徐鸯不快。
却见他脸色一变再变,连血色也几近褪去,但仍倔着,也不告状,只嘴硬道:…是臣方才在宴上会错意。那臣先退下了。”
说罢,气呼呼地转身要走。
在宴席上会错意,那应当是当场便追出来才对。又怎会此刻才莽莽然闯进来,见她不快,还这样惊讶?徐鸯如何不知道这必然是宫中人作梗,不过是问他一问,照例为难他一下。怎知这厮今日几口酒下肚,越发没了规矩,竟真对她耍起性子来了,于是也不容卫崇真的从殿门口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便沉下脸,又冷声道:“一一又是谁允你这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