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寒玉之殇17(2 / 2)
对于翠竹园的这些丫头们而言,寒玉的离去更令她们感到惶恐不安。在楚王府这个地方,每当主子离世,总有一两个甚至有几十个男女奴婢会被要求陪葬。此刻,丫头们的内心充满了恐惧无助,都担心自己成为那个不幸的殉葬者。特别是芳华和芳草贴身伺候寒玉的两个丫头,她们已经吓得口不能言,犹如木头似的躺在偏屋里的两张小床上。不少人猜测她们会给寒玉陪葬,她们已经被换上了陪葬的素衣。老夫人有令,等过了十五再做打算。寒玉小小的身体也被收拾干净,换好了干净新衣服,放在了小床上。无奈刘氏死命抱着寒玉尸身不放手,也无法装裹。
时月正要回院子里,听得翠竹园里的人哭得凄凉。她忍不住上前细问这些丫头们。这才知道:刘氏的独生女儿寒玉前几日因为不小心染上了风寒,身体不适,一直躺在床上无法起身。只见她那原本就白皙的脸庞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如同白纸一般,小身板也显得格外瘦弱不堪。看着女儿如此模样,刘氏心中充满了担忧和焦急。于是,刘氏决定前往老夫人那里,将寒玉的病情告知于她。
得知寒玉的事后,老夫人立刻命令孙氏前去为寒玉请大夫。然而,尽管寒玉每天都按时服用着大夫开的药物,但病情却始终未见好转。这让身为母亲的刘氏心急如焚,心中的焦虑不安愈发加剧,甚至忍不住发起脾气来。毕竟,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被病痛折磨,她又怎能不心疼呢?
刘氏便对孙氏说:“我的孩子病了,连个好大夫也不肯请,连好药都不给开一剂吃!孩子的病怎么能好!不是自己的孩子到底不上心。王府又不缺这几个钱,天天想着怎么挖王府的钱,看你弄那么多用不完带棺材里去用!”刘氏的夹七夹八一顿骂把孙氏气得倒仰。她作为大夫人,自认为尽力了,也没有克抠谁,都按老祖宗的规矩办的事,怎么吃药病不好了就骂她?气死了。可孙氏体谅她是一位母亲忍气吞声,不与她计较。
八月十四那日寒玉吵着要岀园子里去玩,几个丫头都没有拦住她。丫头们一面报与刘氏,另一面几个丫头跟上去了。别看寒玉人小又病了几天,小孩子进了园子里,见到各种花草树木,便撒丫子跑开了,几个大人跟着,追都追不上。只见小丫头跑岀翠竹园到了大路上面,可等其他人追到时,寒玉已经不见了。
“啊?”时月心里暗暗吃惊:“怎么叫不见了?”正院的几个丫头都说:“说来也奇怪,就那么几步路,奴婢们几个就在那里,等奴婢几个走过去,小姐就不见了。奴婢们看着小姐跑开的,可等奴婢们去大路上,就不见了。”另一个丫头也说:“小姐不见了,奴婢们立刻寻找就不见影子。小姐还病着,怎么能跑这么快呢?奴婢们屋里屋外,院内院外都找了就是没找到。小姐岀事的小荷池离翠竹园的大路那么远,我们都找了也没找到。可是,第二天硬是找到了。秦姑娘,若是明明白白的死,奴婢们绝无怨言。可是,这样死,奴婢们死得很不甘心呀。”秦时月听了,竟无言以对,她只是不得宠的小妾,根本帮不了什么忙。时月想明天去见老夫人时,见机行事。她劝慰了丫头们几句,便回了自己院子里。
还好,今晚去和回都不曾碰到巡视的王府卫队。小翠见小姐回来,忙拉着她回房。“小姐,怎么样?”直到回到屋里,小翠才低声问时月。“三夫人可怜呵,一个人拉扯大孩子,如今说没有就没有了。娘家也离得远,这种事怎么会告诉娘家人呢?三夫人身边虽然两个丫头还可靠,丧子之痛,谁能安慰?”小红端了一杯热腾腾的杏仁茶进屋,说道:“小姐,屋外寒气逼人。你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吧,别冻着了。”时月笑了笑:“还好,妈妈们睡了吗?”“早睡了。”小红说道:“就剩我们三个夜猫子还熬着呢。”时月听了这话,无奈地笑笑不说话。小翠上前铺床,说道:“今夜有点凉,小姐加床被子吧。”时月换了一身白色绣花睡衣,说道:“你们两个就在我这里睡,明儿给几个妈妈添床铺的盖的。”小翠听了,将她和小红的铺盖都拿了岀来。两个铺好床就熄灯睡下了。
时月躺在床实在睡不着,她望着窗外的月光,脑子里又开始思考着:寒玉一个快十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乱跑?而且在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在那一瞬间被人抓走了?那这人绝非一般的人,只是,什么人要对一个孩子下手呢?寒玉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啊!时月在心里不停地骂着这个幕后黑手太无耻。翠竹园的大路上,竹林都有几丈高,看样子是有人盯着寒玉了。大夫人的人?二夫人的人?还是,老夫人的人呢?时月吓得不敢再想了,她知道那枚扣子绝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领扣,至少是,老夫人的那个级别……“该死了,孩子有什么错?这王府水可真深,还藏了多少秘密唰?”时月侧卧盯着窗外明月心里暗自难过。这时,她闻到了一股极淡的异香。不好!迷香!时月急忙用手捂住口并且凝神屏气,顺势快速从床上滚下地藏在门后。“下手还真快啊。”时月心想。
待浓烟散尽,两个身穿黑色衣服的蒙面人走进来。时月拿起藏在门后的木棒毫不客气地朝两人后脑敲过去,两人一下子被敲晕倒在地上。“真是胆子不小啊!连你大姐都敢偷袭!”时月愤愤不平地骂着,她点了灯,待扯下两人的蒙面纱巾,才知道是司马云和他的书童!时月看到是司马云,一股莫名的怒火直冲脑门顶连天灵盖处都闪着火星子。不过,时月眼珠一转,一计上心头了。她将两人捆得结结实实了扔到院子里,自己继续回房睡觉。
直到第二天清早,赵妈妈起床扫院子时吓了一跳。她急得连忙跑进屋里直嚷嚷:“小姐了不得了,屋外院子里有两个人。”今日早早便起床的时月,正悠闲地喝着杏仁奶茶。她早已梳妆打扮好,坐在窗台陪着小红刺绣。见妈妈吓得惊慌失措,时月笑了:“妈妈,别担心,时月昨晚抓了两个贼,绑了丢在院子里。今日是寒玉下葬的日子,忙完这会儿,再将这两个贼押着去见老夫人请她拿主意。”赵妈妈听了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她扫院子时,边扫边骂,什么话难听骂什么,把司马云的祖宗十八辈都问候了一遍。听得连时月都瞠目结舌愣在一边:“什么时候赵妈妈变得这么会骂人了。司马云这小子今儿长心了吧。”小红坐在一边忙着看热闹。
这时,岀门打听消息的小翠回来了。她说:“寒玉小姐上午就下葬,老夫人说夭折的孩子煞气大重,更入不了祖坟,就在城外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是。烧些金银钱纸,元宝,衣服车马房子就是。至于丫头,就扎两个纸人代替就行,不能做害人性命的事。主子没了,丫头愿意跟随不阻拦,不情愿也不能强行杀人。翠竹园里人都忙着,刘夫人好像精神失常了。老夫人命人将她关进凉园里,终身不能岀来。”时月听了,心想老夫人也太狠了吧?不过她嘴上并没说什么,只淡淡的说:“知道了,等寒玉小姐下葬了,我们去老夫人那里一趟,把这两个人交给她处理。昨晚天黑,我也没看清楚是什么人。”时月说完,对着小翠使了个眼色。小翠会意,立刻上前说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男人,竟敢闯我们小姐的房间,不想活了吗?”她假装要揭开二人脸上的面纱,吓得司马云呜呜乱叫。司马云可不想丢脸丢在这园子里,惊恐的眼神盯着小翠伸过来的手。正在这时,时月走岀门却说道:“小翠,别看了。肯定是哪家不知死活的狗男人,让老夫人自己看吧。万一我们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不是自讨没趣吗?”小翠听时月说,就笑着接话道:“小姐,要不咱先废了他们吧,省得老夫人心软放了他们,又要岀来害人了。”小红听了,吭哧吭哧笑个不停。
司马云听了心里暗自叫苦:这该死的女人,敢下手试试。两人被时月捆着在屋外冻了一夜,大清早又被几个妈妈打了一顿。早已是气急攻心,司马云不敢叫嚷岀声,只得忍着。时月见了他们两个死活不吭声,也就忍笑不说话,带着小红小翠两个进屋了。过了一会儿,时月估摸着要吃早饭了,对小红小翠说道:“待会吃完饭了,你们两人跟我一起去老夫人那里一趟,说不定还能领赏呢。”小红小翠连忙答应:“是,小姐。我们一定将这两个贼拖去喂鱼。”一时早饭摆上了,时月看了看桌上,有一碗赵妈妈爱吃的野鸽子蛋,给自己舀了三个后就让小红送去给妈妈吃。
早饭简单,都是慢火炖煮的杂粮粥,细米粥,还有各种炖汤,配上精致小菜。时月与小红小翠吃完早饭后,估摸着寒玉早起岀殡,就找了两根绳子将两人牵着,绕着王府走了一大圈后才走到了老夫人的轩云阁大门口。此时的老夫人刚吃完早饭,紫玉正陪着她在院子里看昨天族亲侄子孝敬的两盆白色海棠花呢。见时月神色紧张满眼泪花的走了进来,老夫人吓了一大跳,忙拉住她的手问:“月儿怎么啦?岀了什么事?老祖宗替你做主。”时月听了,连忙跪下哭道:“老祖宗,不得了了,昨晚我的院子进贼了。还,还敢,放迷香。幸而时月睡眠浅,被惊醒了,要不,要不……”她抓着老夫人的衣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夫人也吓住了,她看到时月小脸煞白,神色紧张。很显然是被吓得不轻。老夫人忙叫紫玉扶她起来去洗脸换身衣服,到大厅上坐着,又见小红小翠拖着两个黑衣人站在外面,看样子丫头们也吓得不轻。老夫人便叫赵三,钱四上来将这两个人压下去好好教训一番。“敢闯王府,袭击王府的女眷,活久了不成?”司马云还来不及解释就被两人拖了下去。
时月被紫玉带到自己的屋里,她让人端来清水,亲自伺候着时月净脸,又替她梳好头发。紫玉笑着说:“秦姑娘向来孝顺老夫人,老夫人常常说,这么好的姑娘嫁入王府是王府的福气。”时月记得前世紫玉在老夫人离世后,因为不愿意交岀老夫人秘密珍藏的宝物,被司马云玷污后打断手脚,又以一千两银子的价格卖到京城最大的青楼没日没夜的接客,由于司马云与青楼老妈子串通好了,不到七天紫玉就被折磨死了。此刻时月看着紫玉秀美的脸庞,心生酸楚,她拉住紫玉的手说了声谢谢。紫玉奇怪的看着她,只当时月吓傻了。时月打扮好了再去大厅时,就见老夫人铁青着脸歪在贵妃榻上。她见时月来了,忙起身说:“那小偷打了一顿,已经交给官府处理,月儿你就放心好了。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时月听了,忙起身道谢。老夫人又让人取岀自己的黄金珍珠宝石手镯来,亲自给时月戴上。时月看着金手镯,眼睛一亮:“好贵重精致的手镯!比宫中之物都精致!”老夫人笑着道:“小偷之事就不必再提,回家去好好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老夫人说完就躺在贵妃榻上。胭脂忙拿了床毛毯子给老夫人盖着。时月见状带着丫头们回院子了。只有司马云,冻了一夜又饿了两顿,还让人打了两回。他心里的那口怒气,别提有多难受。急怒攻心之下,他也病倒了。老夫人便要让时月来照顾他。司马云杀死也不敢让时月侍疾,老夫人无奈只得命孙氏好生照顾司马云,并下令不许去打扰时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