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4(2 / 2)
他是梧大数学系的老师,二十七岁了,本该豺狼虎豹精力充沛的年纪,一夜虚度之后却难提起十足的精神备课。
杨萧词更过分,直接趴在傅江砚右侧的桌上,蒙头酣睡了一个早上。
有人事不关己,有人坐立难安。
从傅江砚的位置看向窗外,刚好可以看到美术楼外挂着的钟表。
已经下午两点了,订婚宴该候场了吧,他想。
候场的休息室在第六宴会厅的楼下。
没通知任何人,云蓁好独自守着礼服,坐在一面玻璃化妆镜前。
等阿堰,等化妆师。
有些无聊,她把手机连带着有线耳机一并从包里拿出来摆在桌台上。
凭直觉解开缠绕的耳机线。
戴上耳机,点开音乐软件,摁了一首电台随意推荐的歌曲。
音量不高,明明是一首轻快的甜歌,听着却有奇怪的声音夹杂其中。
於是,她摸到提音键,连摁两下。
还是会听到黏黏糊糊的水声,动静挺大的。
大概是从走廊传来的,她想。
索性又提高了些音量,攥着有线耳机线,安安静静地坐着等阿堰。
休息室的温度不低,云蓁好面前的镜子蒙上了薄薄的雾气。
白茫茫的一面,有两道身影交叠在一块。
男人挑起女人肩头的吊带,尚未落下来,食指被女人摁着:“她装什么呢。”
说这话时,女人侧头看了眼傻不楞登的云蓁好。
男人掐着女人脖颈,一只手掌的大小,俯下身来贴近她耳畔:“别管,你妹就这德行,装傻充楞天下第一。”
云蓓笑了下:“那你还不是心甘情愿地陪她玩了这么多年。”
“得了吧,”林序秋吻了吻她脸侧,“你也看到了,陪你妹的人不是我。”
“嗯,和她订婚的人是你。”云蓓略带醋意地搂着林序秋。
他刮了刮她鼻尖,哄道:“是又怎样,和我上.床的人是你,和我结婚的人也是你。”
话虽如此,云蓓依旧忌惮:“你爷爷……”
林序秋很快打断她:“别担心,在我预料之中。”
歌唱了一首又一首,一个小时过去了。
摘下耳机,云蓁好疲倦地耸了耸肩。
“咔嚓”,她循声侧头,门外嘈杂的声响放大倍数。
有人开门,肯定是阿堰来了。
她满心欢喜地伸出手臂,摸索着搁在桌子旁的盲杖。
左右不见盲杖。
她有些急了,扩大范围地摸索着。
自从十三岁双目失明之后,爷爷便用珍藏的金丝楠木制作了一根盲杖送给她。
爷爷叮嘱过她,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弄丢盲杖。
而今找不到盲杖,她心态逐渐焦急,胡乱地摸着硌人的桌角。
碰壁多次,一张嘴下抑着。
“为什么都找不到……”
慌乱之中,她抓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楞了片刻,但她很清楚,这绝对不是“阿堰”的手。
很快,云蓁好条件反射似的松开那人的手,身子向后仰了仰,神色抱歉:“对不起,我牵错了人。”
下一秒,她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牢牢地牵着她的手,低低的嗓漫了下来:“你没牵错,怪我来晚了。”
“是我,”傅江砚弯下腰,“阿砚。”
他不在还好,他一来,委屈就无处遁藏。
云蓁好不是一个乐意将负面情绪带给别人的女人,却一时心急,问:“阿堰有没有看见爷爷送给我的盲杖?为什么我找不到它?它是不是被我弄丢了?”
“我是个累赘,丢了盲杖,我该怎么办?”
“你不是累赘。”傅江砚的声音令云蓁好冷静下来。
只见,他单膝蹲在她身前,捏了捏她手指,一双眼深情似海,语气温柔又带着点特别的霸道:“你是我老婆。”
云蓁好被逗笑:“我认真的好不好。”
笑过之后,她面色凝重,说:“那把盲杖是爷爷送给我的,我害怕丢的不是贵重的金丝楠木,而是……”
她话没说完。
也害怕,万一说出来就成真了。
“不怕,”傅江砚安慰道,“盲杖没丢,在你听歌的时候,我让司机收起来了。”
“今夜破例,不用盲杖,好不好?”
“可我看不见。”
“牵我的手,我陪你走。”
她的阿堰,一如既往地令她安心。
她一个人走了二十六年的路,来来去去很多人,如今终於有一个人愿意迟下脚步来陪她慢慢走,其实她有点儿小恐慌,可一想到这个人是阿堰,那没事了。
因为,阿堰真的,特别特别好。
“发什么楞呢?”
起身之后,傅江砚才看到桌面的礼盒。
完好无损。
他视线落到云蓁好紧裹的针织外套,轻笑一声:“怎么没换礼服?”
云蓁好迟疑地点了点头,脸颊泛红:“在等你呀。”
“哦,”傅江砚明知故问,“等我?等我做什么?”
“我…我……换不了。”云蓁好的指尖绞着垂落半空的耳机线。
失重的感觉只在一瞬,她被傅江砚打横抱在怀中。
他一开口,她捂住了脸。
“我当你的陪试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