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7(2 / 2)
宋惊风看着迎面走来的李卑枝,动了动唇角,淡淡的笑意犹如风过青竹。
两人并肩而走,宋惊风特意放慢步调。
“我打算去外面走走。”
他开口。
李卑枝不觉得意外,对方身份成迷,不会一直留在溪水村这个小小村落中,属实再正常不过。
早在对方在她面前露出那点“秘密”时,李卑枝就有这个预感。
他会在溪水村事情落幕后,离开村子。
“村里除朱家那二人,其他村民其实都挺和善,只是善人到山穷水尽难免也会变得穷凶极恶。从前这里是穷山恶水,我总不放心,如今来了大人t惩恶扬善,我才安心。”
因为下棺是在山中,又快到初夏,难免有带刺的藤蔓,宋惊风顺手就将掉下来的藤蔓挽到一边。
只下一瞬,宋惊风的动作停滞住。
李卑枝下意识擡脸,就见到宋惊风的手。
银辉透过层叠的树叶落下,映衬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细小的叶耷拉着,暗绿色点缀其间。
“啊……是这个呀。”
微弱的风动,李卑枝放轻动作,眼神一瞬不瞬盯着头顶那片绿叶堆。
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到宋惊风半寸选的地方。一条浅绿色的小蛇正张嘴欲咬,却被李卑枝狠狠抓住蛇的七寸,蛇身扭动也再难翻出大浪。
她提着蛇身晃了晃。
“没事了。”
她语气随意,宛若抓蛇的人不是她一般。
宋惊风僵直的身体这才恢覆过来,若是李卑枝有意探查,自会发现对方身体在不自觉颤抖,往日深深殷红的唇色已然失去血色,显然是受惊过度。
“感谢大人。”
李卑枝没管宋惊风,随意寻了个较远的地,将手中小蛇放生。听到身后宋惊风的声音,她摆摆手:
“举手之劳罢了。那蛇其实无毒,只是攻击性太强,喜欢咬人。”
“我小时候因为性格恶劣,没人愿意陪我玩,我就养些动物,兔子丶鸟丶蛇什么的都养过,因此不是很怕蛇。”
边往宋惊风方向走,李卑枝边解释道。
“后来见我同这些东西待久了,越发消极阴沈,爹娘就勒令我出去和其他人交流,这才把我锻炼成现在这幅样子。想来,都是种别样体验。”
也许是今日夜晚月亮格外圆,也可能是因为这桩突如其来的丧事,李卑枝对爹娘的思念也被勾出心头。
两人下山后,李卑枝将伤口细心处理过后,早早就歇下,只等第二日将事情收尾,然后直接回京。
可她第二日再次踏入到官府中时,却又发现出了意外事端。
晴日当空,李秋平见李卑枝进入,立马拉住人。
神色沈重。
李卑枝心头一跳,不禁涌出一份猜测:“是赵青舟出事了?”
李卑平沈沈叹了口气:“对,他写完证词后,便在狱中咬舌自尽。可奇怪就怪在,他写证词的事,全程由我来操办,因着你说有眼线,我便没让其他人参与。”
“可还是百密一疏。”
甚至为了赵青舟的事,李秋平没去亲手送一面刘玉翠。
两人都很沈默。
李卑枝思考片刻,道:“那他证词可有交代什么?”
“他承认了自己动用私权,以权谋私,还有同地方县令勾结的事,只是对於京中势力,都是一言不提,问他他也说的含糊,只说不清楚,不知道。”
这手法,倒是和之前朱忠义相似。
都是临门一脚,最后明明知道人死的蹊跷,却也什么都找不出来,着实让人气愤。
李卑枝讨厌这种感觉。
这些天死了太多人。
给人一种荒唐虚无感。
“既然如此,就这样结案吧。”
李卑枝揉了揉眉心,冷静分析:“朱忠义也是这般死的,他们定然有什么依托,才敢如此放肆。赵青舟曾给我态度,就像是他厌弃这般情况,主动掉出马脚,但如今却又咬舌自尽也不肯交代真相,定是有什么钳制了他……”
“……那位妾室,也许是那位妾室的原因。”
旁边的李秋平突然道,李卑枝亦点头。
“他应早知今日这么一遭,因此早早就让那位妾室逃走,可自己却留在这里。虽说有些不可置信,但目前看来,这也是唯一合理的说法。”
赵青舟一个人没办法瞒天过海。
因此需要背后人帮他。
而帮助他的代价,就是让赵青舟这边的人,承担下所有罪名。
如此一来,合情又合理。
李卑枝虽心中仍堵着,可好歹舒了口气。
“那这样来看,也只能如此结案,其他事,还得从长计议。陛下那边也已经派来新的太守,县令,想来今日就能到,这里的百姓,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李秋平开口。
“只是不知道其他地方,又有多少正在受苦百姓?这里好不容易被清缴,可其他地方定然会藏好尾巴,叫我们为难。”
他穿着深色官袍,双手背在身后,颇为感慨。
青天白日,堂中挂牌上“浩然正气”四字遒劲有力。
一阵穿堂风吹起两人衣袂,地上是圆环点点的光斑。
“总会被揪出来的。”
李卑枝默语。
起初,她仅是凭着兴趣行事。死后重生也是为续命而去奔波,但经历诸般事端,李卑枝心态多少变化了。
官员之所以存在,不仅仅是为了做官。
还是为了百姓。
村民的欢声笑语犹在耳侧,村长佝偻的身子丶老阿婆死前念念不忘刘玉翠的场面,似乎都在眼前。
她曾以为采诗官仅仅只是不重要的小官,游山玩水采诗记录便好。
可如今却能知,当初书上那句“体察民情”是何意,初道只是为了安抚老阿婆,这回在心中念起,却是真正有些懂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