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47(2 / 2)
钱千却又吸了口烟:“怎么?”
李卑枝不喜欢同别人介绍自己的名。
所以有时,别人不问,她亦不会主动说。
倒不是她觉得这个名字低人一等,只是因为说了,别人心中总会觉得这名起的不好。
帝京同窗就曾笑话过她,说她名字起的自带晦气,以后注定当不上高官。说她就算才学第一又如何,注定是个女子。
她之所以和赵青舟交好,也是因为他们是相同的。
总有人喜欢用性别丶家世丶甚至姓名来否定一个人。
诚然,这是无可厚非的。
只是解释多了,辩言多了,李卑枝总觉得烦。连带着烦起这个名丶烦起爹娘丶甚至烦起那个同为名字同带“卑”字的宋卑生。
她想,她过去总归是在意的。
哪怕她家人疼爱,才华出众,胆识过人,也总归是在意的。
在意别人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开始想她家室如何悲惨。在意别人一见她是个女子,就觉得她无论如何也要嫁人生子。
可后来她不在意了,因为她知道,没有谁的想法能完全一致。
一朵花,有人称赞美丽,有人嫌弃它艳俗。
称赞它美丽的人,往往无法说服觉得它艳俗的人,正如觉得它低俗的人,无法说服觉得它美丽的人。
在书阁中沈浸多年,李卑枝的心胸逐渐开阔,她不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但此次听到钱千如此称赞自己的名字,还是有一阵恍惚。
她回神,迟疑片刻:“…只是很少有人夸赞这是个好名字罢了。”
钱千想了想,点头附和:“也是,名随主人,你如何,你的名字也会水涨船高。有人名清高,但若他是个阴险小人,也会有人骂他是假清高。”
吸了口烟,又吐出来。
钱千道:“你知道我为何叫钱千吗?”
“千钱?”
钱千发出一声大笑。
笑的泪都出来,烟枪都拿不稳,他摇头:“自然不是,我的母亲厌恶我爹,她觉得她生下来的孩子也该千刀万剐,同那个该死的男人一样。”
他猛的又咳嗽起来,脸上一片绯红,侍从连忙替他顺背,钱千将他推开,大笑道:“我爹也以为千是千钱的意思,千金散尽还覆来,多好的名字。”
李卑枝意识到这是触及到钱千家事,她往后退了一步,不大想听下去了。
钱千自然也察觉到李卑枝的动作,他咽下侍从递过来的药,苦涩的药味在口中蔓延:“所以你瞧,我这名字的真正含义谁说的准?谁都知道我爹做的那些破事,可谁能想到千是千刀万剐?”
“不过是他站得高,连带着我也站得高。”
这是钱千的感叹,也是他若认同的。
李卑枝不知道他说这件事的意图,也许是有感而发,毕竟对方本就行事张扬。
也许是…在透过她,对过去那个“钱千”所说的话。
她无心探究,钱千也没有给她探究的机会。
吞下药后,钱千的状态以肉眼可见地转好,他重新坐在软椅上,挥了挥手:“行了,走吧。别太在意这番话,不过你若是当作人生箴言,我也不介意。”
钱千笑眯眯地望着李卑枝,像是发完脾气后心情舒畅的样子。
李卑枝对他笑笑,退下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她接过侍从手中的伞,走向清风楼。
她刚一踏入楼中,就听到楼中争吵的声音。
李卑枝耳尖,分辨出是沈知念的声音。
“拿开你的脏手!”
“嘿呦,你个小妞,脾气还真不小。”
油腔滑调的戏弄,李卑枝眉头紧蹙,径直走入楼中。
见的是那日的山匪,又在楼中闹事。
她看见沈知念被人擒住,直接走上前抓住山匪的手。李卑枝力气不小,直接迫使对方不得不松手,沈知念得了空,立马钻到李卑枝身后,语气不失凌然:“就是这群狗东西,想轻薄於我!”
来人很多,场面也很混乱。
宋曼此时应当正在书肆,宋惊风也不在口中。
李卑枝望着这群人,同沈知念小声耳语:“你的侍从呢?”
“我让他去叫人了,一个去了书肆,一个去了太守府。”
她擡头看着李卑枝,见李卑枝眉目陌生,才舒了口气:“幸亏你出门前化了脸,不然这可不好办。”
“两个小姑娘,说什么呢说的这么起劲。给小爷我也听听?”
李卑枝寻着声音望去,是这群山匪的头目,钱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