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变法之祸203（1 / 2）
这次刺杀事件中刺客对皇宫内动向的掌控令嬴政惊怒交加，不光是咸阳城内外，就是宫内他也下令将包括宫女侍卫宦官在内的所有人都彻查了一番。
两天后，永巷令在点造一处殿中的名册时，发现有一个平日负责出宫采买物资的内官一去不归，立即将这件事禀报给了始皇帝。
嬴政大怒，立即下令全城搜捕逃出宫的内官，情况很明显，这内官就是给刺客们通风报信之人。
历经这次事件过后，以免宫内还潜藏着其他心怀不轨之辈，嬴政把宫内所有人都撤换了一遍，来了一场大清洗。
外界闹得风雨飘摇，纷纷扰扰却与李安无关。
他待在宫里安心养伤，没过几日就能起床活动了，期间嬴政来看望过他一次，询问他对此次刺杀的看法，其实就是打听后世有没有记载这次遇刺的历史。
李安摇了摇头：“因为你小儿子胡亥的原因…你懂得，后世流传下来的关于你儿女的资料很少，史书上没记载过这一次刺杀。或许是历史改变带来的蝴蝶效应吧。”
嬴政犹不甘心，又询问两句。内官出逃后他已让人去调查此人身份，又是何人将他带进宫的。
结果发现此人出身隐宫，母亲亡故，又无兄弟，一直以来老实本分，除了负责外出采买物资外，从没其他异常之举动。
这样的人怎么会跟刺客有联系，还帮他们传递情报？
线索到这一步就断了。
其他地方，嬴政招来王千人询问前日经过，后者详细描述了当天发生之事，还描绘出他遇到的几个可疑之人的面相，嬴政同样下令全城搜捕，不过大概率也是无功而返。
顺带一提，王千人被撸了，职位爵位一撸到底，起复难望。这也是应当，王千人跟章邯的情况不一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子，嬴政没让他全家去岭南垦荒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另外，蒙毅率人盘问当日西街上杂耍的艺人与微观的平民，皆一无所获。
前者只是单纯前来卖艺，想引起贵人的注意，没有受人指使。围观群众也真的只是围观群众，这个没啥好说的。
其他各处线索全断，刺客留下唯一的漏洞就是那具被自己人亲手所杀的尸体。
为了查清此人身份，蒙毅从始皇帝处得到手令，召集全咸阳所有亭里长前来问话。
一个一个领着他们到刺客尸体面前指认。
花费大半天时间，终于，其中一个里长揉了揉眼，近距离端详一阵后指着尸体惊诧出声：“尺！他是尺！”
蒙毅快步上前：“你认识他？”
他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压迫里长退后一步，战战兢兢道：“小人认识，他名叫尺，是中亭里巷的闾左。”
闾左，又叫里监门。秦朝基层管理单位叫里，城中特有“里巷”，类似于现代的住宅小区，管理基层人员的流动。
里巷之中有专人负责早晚开闭里门和日常维护治安的工作，因这类人通常住在里门左边的一家，里门称为“闾”，故而称作“闾左”。
他们相当于集小区的物业、安保、门禁等职责为一体，实际管理的方面比里长还多。
当然，这种情况仅限于城市之中，普通乡村里不会如此。
“仔细说来。”蒙毅目光一凝，总算有了线索。
里长看了尸体一眼，小心翼翼开口，将这位名为“尺”的闾左身份信息一一道来。
尺是咸阳本地人，居住在咸阳城东中亭里巷当中，今年二十有九，十七岁时曾发兵为伍卒，三年前因伤退役回咸阳，因身有四等爵不更，故而被推举为巷中闾左。
据里长所说，尺为人沉默寡言，平日也不爱说话，若是无事就只待在自己屋中，只在打水买面时才出门行逛。
他家中无妻无子，是个鳏夫，听说在他当兵时家中谈了门亲，后来妻子不知怎地害病死了，父母同样相继去世，尺便没有再婚过。
蒙毅听着，看向尸体的目光有些惊讶。
他记得很清楚，十二年前是秦王政十七年，始皇帝派内史腾攻韩，是秦国统一天下序幕的开始。
若里长所言无误，那这尺能在当年被发为兵，直到三年前一统天下时才因伤病退伍，参军近十年，历经大小百余战，可谓百战精兵，哪怕没立过什么功劳，光熬资历少说也是个百将。
又有四等爵位，再进一步便可位列大夫，算是半只脚摆脱了平民阶级，实现了阶级跨越。
这样的人竟会成为一个刺客？
蒙毅只觉匪夷所思。
他觉得事情有点大条，自己把握不住，连忙将事情的经过汇编成册呈递给始皇帝。
嬴政看到报告，也不理解，这是个典型的“老秦人”，是他统治天下的基本盘，支撑他统治的支柱之一。
原本应该是最对他最忠心之人，怎么会扮做刺客要来刺杀他呢？
若查出是六国余孽组织人手刺杀自己，嬴政虽然会愤怒，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如今的查出的东西却狠狠打了他的脸。原来最反自己的不是六国人，而是秦国自己人！
事情查到这一步性质已经有所改变，不再是单纯的刺杀，而是成了动摇“国本”的大事。
嬴政让蒙毅不要声张，将此事移至暗中调查，同时心中思虑，除了六国余孽外，大秦内部还有谁希望自己去死？
他摩挲着泛黄的纸页，视线在上面无意义巡梭。
“秦灭韩…十年兵卒…退伍…爵位……”
一个个跳跃在不同段落的词汇在他脑中链接起来。嬴政猛然一惊，意识到什么。
是了，除了六国余孽，大秦内确实还有想让他死的人，自己变法军制，改革爵位，军中不知多少人对此不满。
特别是中下层兵将，秦灭六国历经百余战，这些战争的胜利都是大秦将士以鲜血和性命所换来。
他们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为老赢家打天下，天下打下来还没享受两天好日子，嬴政就翻脸不认人，怎不让人心寒？ 按照李安的话说，军功爵位制是这些将士的核心利益，嬴政既然敢朝这方面伸手，就怪不得人家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