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出钢210（1 / 2）

渭河河畔，一架巨大的水利机械装置在激荡水流的冲刷下，转轴不停转动着。

李安站在岸边，看着冶铁工匠们将最新铸成的一组高炉组装好。

因为只记得个大概，李安弄出来的高炉完全是照着记忆里的模样，加上借鉴秦时的高炉铸造而成。

模样看上去怪模怪样，整体上是一个竖直的圆筒型冶炼容器，因为没有钢材，所以用熟铁制成炉壳，里面砌捣鼓出的耐火材料制成的耐火砖作为炉衬，并安装有冷却壁，本体自上而下大致分为分为炉喉、炉身、炉腰、炉腹、炉缸5部分。

具体效果如何还不好说，还需要实践才能得出结论。

好在李安要求也不高，第一次开炉，能炼就行，至少他将炉温和水力鼓风解决，冶炼出的生铁质量上必然远好于之前。

一大早，渭河岸边已经清场，这一片河岸边偶尔有附近村落的村妇前来河里淘衣，冶铁坊选址在此后此处就列为禁地，日夜有禁卫守候，驱散闲杂人等。

李安知道情况也只能在心里默默说声抱歉，因为超出这个时代的炼钢法要是泄露出去，恐怕同样会引起一阵波动。

嬴政处理完手中政务，特意赶来看他炼钢。

“可以开始了吗？”

嬴政远远看着组装成的高炉和水排，复杂的机械结构有着一种另类的美感，让他的心情有些激动。

有了钢，下一步就可以开始造枪造炮了！

甚至就算不造热武器，哪怕只能锻造冷兵器，钢刀钢甲也必然要比原本的铁质武器强得多。

李安来到河边调试一番水排，这东西的机制看着简单，造出来的成品像是李安小时候去游乐场里玩的风洞。

最主要的支撑结构是一个木架，在木架上直立一个转轴，上下两端各安装一个大型卧轮，下卧轮位于水中，轮轴四周装有叶板，承受水流，带动叶板，将水力转变为机械能。

李安将叶板也改装了下，原型的叶板直直挺挺，他从显卡风扇中找到灵感，将水排的叶板弄得稍有弧度，弯曲了一些，这样带动的水力或许能大一点。

见嬴政远远望来，李安朝一旁的工匠点了点头：“升炉温吧。”

“诺。”

经过这些日子相处，李安至少将冶铁坊中的工匠大致混熟了，工匠们知道这个日常言语和行为都有些古怪的年轻人深受始皇帝器重，一开始李安没有官身时他们就不敢违逆，在李安接任将作少府后，工匠们就更老实了。

工匠里不乏打了十几年铁的老师傅，对于李安口中时不时蹦出的什么“炒钢法”“灌钢法”之类的法子嗤之以鼻，私下不乏发牢骚者，认为李安懂什么炼铁，纯粹在胡搞，更别提什么炼钢了。

西汉早期就兴起了“百炼钢”技术，并诞生了铸铁脱碳钢，中期出现炒钢法，秦汉交替时冶铁业兴旺，大概也有人歪打正着在冶铁时锻出过钢来，不过人们只以为是比较好的铁。

除此之外，这些工匠其实都对李安观感不错，因为后者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让人如沐春风，带给他们的感觉十分亲切，并不像他们曾经见过的官员们那样高高在上。

是以虽然心下腹诽，工匠们还是老老实实完成李安发出的所有命令。

指令发出，工匠按照提前准备好的步骤，将煤炭装入高炉之内。

顺便一提，拿煤炭来炼钢得等到西汉时期，而大规模使用得等到唐宋之后，以煤炭作燃料可以有效克服木炭温度不能升得太高的缺点，并且大大提高铁产量。

李安等于又将这个办法提前几百年拿出来。

高炉内点火升温，水排开始运动，曲柄上安装的连杆摆动，连杆另一端与卧轴上相联的两个“攀耳”与盘扇间安装的一根直木作往复运动。

水流冲击下卧轮，上卧轮旋转。上卧轮旋转一周就能带动鼓形小轮旋转几周，鼓形小轮的旋转再次带动顶端的曲柄旋转，使得和它相连的连杆运动……在各种精密的机械操控下，排扇一启一闭，进行鼓风。

“动了！排橐真的动了啊！”

旁观的工匠们兴奋莫名，一个个睁大了眼，看着在水力作用下无人带动便可自行鼓风的排橐。

效率远胜人力。

李安只负责给设计图，并在关键地方指点一二，水排的零件却是这些工匠们一个零件一个零件拼凑而出，原本一肚子的不满和怨气在这一刻都化为与有荣焉的自豪，工匠们此刻看向站在水排前那位年轻少府的眼中是心悦诚服的崇敬。

李安面色沉着，发号施令道：“别发愣，测量炉温，铁矿在一边准备好倒入炉子。”

气质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这一个多月每天管着几十上百人做这做那，李安整个人都仿佛有了一场蜕变…至少气质上要沉稳干练不少，之前就是一条咸得不能再咸的咸鱼。

在排橐不断鼓风下，炉温逐渐升高。

铁矿石被倒进高炉之中，这只是第一步，也是最简单的一步，都不用李安过多指挥，冶铁工匠们早已熟能生巧。

只不过在他们感受下，这炉子炼出铁水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铁水流进与炼铁炉相连的炒铁炉中，接下来工匠们没有经验，就需要李安盯着了。

“把棍子拿好，铁水流下来伸进去不停搅，怎么搅我已经教过你们了…注意安全，铁水太烫小心被高温烫伤。”

炒铁炉旁，工匠们手拿柳木棍蓄势待发，在铁水流下来后开始不停搅动，柳木被高温燃烧的碳混入生铁水中，减缓生铁去碳的速度，待铁水在搅拌下冷却，得到的就是一块上好的熟铁。

“咦，这…这是铁吗？颜色怎么这么亮？”

待熟铁出炉，工匠们看着炒铁炉里的熟铁都是惊疑不定。

虽然都属于铁碳合金，但生铁含碳量高，刚炼出来时就是黑黢黢一坨，卖相极差。

而熟铁含碳含量低于0.02%，与生铁对比就是白富美对比黑粗丑，光从卖相上就好上不止一筹。

纵然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但眼见这么顺利就将熟铁炼了出来，李安仍然忍不住露出笑容，心中长出一口气。

一座冶铁炉连接好几座不同的炒铁炉，李安一一走过去查看，绝大部分都成功炼出了熟铁。

在走到第三个炒铁炉时，李安凑近了看，肉眼感觉比炼出的其他熟铁都要白许多。

趁着铁块还没彻底冷却，他吩咐道：“取一块出来打成铁片。”

“诺。”

一旁的工匠轻车熟路将熟铁敲打成薄薄的铁片，敲打的过程中他感觉有点不对劲，怎么感觉比以往费力呢？

“把锤子给我。”

李安接过锤子，二话不说将铁片砸断，俯下身仔细观察断口。

“你在看什么？” 嬴政不知道啥时候跑来，站在李安边上看他对着一块被砸断的铁片猛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