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因果234（2 / 2）
“先让他睡一觉，醒了再喊我。”
李安无奈说了一句，这种状态下根本啥都问不出来。
“诺。”
翌日，李安再来时休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李安直入主题，没有半分客套。
经历过毒打，休屠不再像之前那么嚣张，他沉默不语。
李安皱眉道：“你还想试试几天不睡觉的滋味儿？”
休屠终于开口，他声音嘶哑道：“我说，但你要答应我，说完之后就给我个痛快。”
李安不置可否，休屠留着或许还有用，哪能这么轻易就让他死了。他轻笑一声：“你没有选择权，还有，其实我更喜欢你之前桀骜不驯的模样。”
面对李安的嘲讽，休屠默然不语，他也很想为王尽死，但这几天所受的折磨他实在不想回忆第二遍，传闻秦人和他们如今的天子残暴至极，现在看来果真不假，连这种酷刑都能发明出来。
李安耐心很足，他一直留着休屠不杀，其实还盼望着匈奴那边或许会有什么动向，因为还逃走了不少匈奴骑兵，他们势必会将休屠被俘的消息还有震天雷的情报传回去。
后者李安不怎么担心，这东西本来是想藏着在战场上狠狠阴匈奴军一次，现在虽然让匈奴军队有了防备，但在绝对的力量下放不防备都没啥区别。火器天克骑兵，尤其是此时尚处于发展中阶段的骑兵。
同样，休屠的表现并不像一个普通的匈奴百长，能学习且有那个条件学习中原雅言，这不是草原上一般的家庭能做到的。加上休屠一直没说过自己的姓氏，不知是否拥有。但李安和扶苏有个相同的猜测，那就是休屠或许就与呼衍氏有关，就算不是嫡系，也至少是其中优秀的旁系血脉。
匈奴人能派出这么一位贵族做前锋，只能证明他们所图甚大。
李安隐隐有种预感，这当中潜藏的原因，或许就是匈奴与东胡齐齐对大秦发兵的决定性因素。
良久，眼见李安起身要走，休屠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我所知的也不多，只知道单于令王和秦军之中的一个细作接洽，听闻这个细作在秦军中位高权重，为军中司马掌管要职……”
李安坐回原位，暂时制止了他的讲述，直到一个士卒拿着笔墨坐下记录，才挥手让休屠继续——让旁人记录不是他偷懒和摆架子，单纯因为字吃藕。
“……”
在休屠的讲述下，李安大致弄清楚了孙司马这条线是怎么回事。
怎么说呢？只能说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绕了回来……
孙司马在降秦后一直得过且过，因为降将的身份郁郁不得志。某天有一人上门来找，说可以帮他取得刚到任不久的秦军大将蒙恬的信任与看重，孙司马瞬间意识到这人是匈奴细作，他本想大声呵斥，示意自己不与胡人为伍，然而长年仕途不顺之下，孙司马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就这么从了对方。
当他意识到情况不对时，时机已经晚了。匈奴人让他提供情报，利用蒙恬不熟地理的缺点，设计将他引入埋伏。
匈奴人本打算将计就计杀死蒙恬，但孙司马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及时带领援兵赶至，迫于双方之间还有利用价值没有榨干，匈奴人只能退兵，默认此事，孙司马也就此获得蒙恬信重。
要说事情发展到这儿，孙司马顶多算与匈奴有些合作，他同样知道胡人不可信，暗中提防了一手。
事情的转折出现在嬴政宣布将对天下军队改革开始。孙司马作为蒙恬最依仗的几个属下，他自然不太在乎实爵和“虚爵”的区别，本就掌管一军，爵位带来的特权与他可有可无。
但关键之处在于嬴政的变法需要对土地下手，这就戳中孙司马的痛点了。
土地兼并是历朝历代无法避免的一个话题。孙司马因为降将和亡国之人的身份，对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十分看重。换句话说，和李安一样，他十分没有安全感。
在蒙恬将阳周城的后方彻底交给他统筹，专心在前方修筑长城后，孙司马的野心逐渐大了起来，一开始只是暗中发展亲信，还不敢做太过分。但当他意识到蒙恬不在，自己彻底成了这座城里的土皇帝时，行事就颇有些肆无忌惮了。
虽不如明中和明末时的边将把军户当做自家农奴使唤，但孙司马却借着职务之便偷偷将由军屯开垦出的田产划归到自己之下，同时还截扣军粮……
一件件事干下，孙司马见无人发觉，也无人敢告发，仿佛真把自己当土皇帝了，连守城将领都敢肆意撤换。那个关门拦着李安他们不让进城的守城将领，就是孙司马的同乡。
嬴政若要变法，将土地收回重新分发，第一个就得查到孙司马头上，这无异于要他的命。
念及此处，孙司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私下再次联络匈奴细作，想要当内应助匈奴夺下上郡，后者甚至承诺可以给他封王。
各方因素之下，孙司马终究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他们的计划很简单，大军吸引秦军注意力，由孙司马当内应，以借口调走城内守军后匈奴派一支人马绕后，先将阳周城拿下，到时里外夹击之下，秦军唯有大败一条路。
简洁到堪称粗糙的计划，没有任何容差，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然而在孙司马在阳周城说一不二的地位下，这计划竟然真的差点就成了！要不是墨绥意外探听到消息，李安感觉不对，恐怕阳周真要被匈奴夺下，秦军危矣。
现在李安挫败阴谋，本该感到高兴。可他本能地感觉有哪儿不对劲。
“不对，不对……”
休屠听到他的嘀咕，沉声道：“不管阁下信不信，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
李安看了他一眼，眼神不会骗人，他相信休屠在这点上没撒谎，不管情报是真是假，他真的只知道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