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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坤水沉默,片刻道:“大娘,你说了算吗?”

“当然。我既然敢说,肯定是能说了算的。姑娘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明天我就可以安排你和他见面,咱们讲究的就是一个速度,谁也不耽误谁。”

“……对方真不介意女方没工作?”

“这个我可以肯定,他不会介意的。我告诉你,他一个月工作,十张大团结呢。够养家了。”

“……那这样行吗,我回去考虑一个晚上,明天早上我答不答应,都会到火车站外面的友谊酒店等等看。我等到十二点,如果你们不去,就算了。反正,我也有时间。”

“哎呀呀,行行行。姑娘,你真是太好了。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张千雪。”

“千雪?好名字啊!一听就是有文化的。”

张坤水:……

敖胤之不知道,他这前脚上火车,后脚就有人想要挖他的墙角。

他在火车离开华安市不久,就被一名身着绿色军装的人带到了一节卧铺车厢里。在这节每个隔间四个铺位的车厢里,他见到了十几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女。

看这些人的样貌就知道,都是下乡知青。

或许是直觉,他一眼就看出这些人都是和他一样的人。

十几个人或许也知道。

只是众人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几乎没有交谈。

到了饭点,有人拿出自己携带的干粮,有人买了餐车上的食物,也有人干脆和衣躺在床上。与同车厢的其他乘客相比,他们这边安静的有些诡异。

敖胤之本来没什么食欲,但在同隔间的人或就着白开水大口啃着干饼子,或狼吞虎咽的吃着餐车上买来的食物后,还是随大流的起身去打了一茶缸开水过来。

就着茶缸里的水,他将一块干烤之后油炸过的面条饼放入餐盒里,之后放入几根油辣酱香的黄瓜条,几片烤干的菜叶,一小包五根小鱼干,一包五颗卤制鹌鹑蛋和一小包调料,再倒入开水,盖上盖子。

那人说,他做的方便面不怎么成功,所以需要多泡一会儿。

敖胤之也不着急。

早已经引人注意却无知无觉的他,又拿出一包荷叶包的玉米粉倒入开水缸子里,用筷子轻轻搅拌。很快半缸子清香甘甜的玉米糊糊就好了。

轻轻吹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很烫,却也一如他第一次喝时那般甘甜美味。

他的眼睛再次酸楚,喉咙也再次哽咽。几颗眼泪毫无征兆的落入他的茶缸里,他慌张的擦拭了下,又喝了一小口,这才盖上了盖子。

那人说搅匀的玉米糊最好盖上盖子焖一会儿,到半凉不凉的时候最好喝。

他又从随行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小荷叶包,小心翼翼的打开之后,里面是几个烤得外表焦香的鸡爪和鸭掌。

他拿出一只慢慢的啃着。

有些凉了,但肉质依然劲道。

一根鸡爪啃完,他这才打开盖子,顿时一股难以形容的诱人香味弥散开来。

看到被开水浸泡膨胀之后,就仿佛刚刚用大锅煮出来的面条,敖胤之的脑海里那人的身影再次浮现。

为了他在车上吃得好,那个人从几天前就在做实验,直到昨天晚上才终于做好。

他夹起鹌鹑蛋里一颗最大的蛋放入嘴里,这是那人的交代。要用五香鹌鹑蛋开胃。

果然,一颗鹌鹑蛋慢慢的咀嚼完,他感觉随着这蛋的美味入胃,一道暖流温暖了他的四肢百骸,就连他的情绪也被抚慰了不少。

“同志,你这也太讲究了?”一道陌生的声音打断了敖胤之耳边的宁静。

敖胤之抬头,就见一个年纪二三十岁的男人,手端着一盒红烧肉白米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碗。

“这香味香得我这红烧肉都感觉不好吃了。”男人吞咽了下口水。“你这面条是咋做的?火车上也没有啊?”

“干面饼,泡的。”敖胤之看出这人并不是他附近几个隔间的乘客,简单解释了下,便没再理会。

“哎,换一换怎么样,我这才刚吃。”

敖胤之感觉那人又靠近了几步,护食的把饭盒盖子盖上:“不换。”

“嘿嘿,别那么小气吗?我知道方便面很贵,好像只有几个大城市才有,我这不是没吃过你这样的吗。要不给我尝一筷子也行,我用红烧肉跟你换。”

敖胤之见对方锲而不舍,表情严肃道:“这不是买的,这是我爱人给我做的。他花费了很多功夫,我并不想把他的心意分享给别人。”

“你爱人做的?”

“你结婚了?”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是外来的男人,一道是同隔间上铺的一个女同志。

这个女同志在过去的五六个小时里,一直保持着清高自傲的模样。

此刻却是一副震惊,以及痛心,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仿佛,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一般。

敖胤之倒是希望对方能继续保持她的清高。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转向面前的男人道:“抱歉,你要是见过方便面就能发现,我这面条和他们的不一样,这真得是我爱人自己手擀的。”

男人伸头去看,再次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的确不一样,啧啧,你爱人可真厉害啊,这看上去比我之前见过的更香,更丰盛。看得出你爱人很用心,连脱水蔬菜都给准备了。”

敖胤之点头:“嗯,他准备了好几天。”

男人满是羡慕,也没再强求,而是就着隔间里的‘特制方便面’香味,把自己的一盒红烧肉盖饭给吃了个干干净净,临走还道:“我叫岳长城,京城第一机械厂的,同志咱们有缘再见啊!”

“嗯,敖胤之。”

同隔间的其他三人一起看向敖胤之。这可是他们的本姓,但是他们被寄养后,就更改为了寄养人家的姓氏。

只有——

他们都知道。

在他们这样的人中,嫡系的人,即便被寄养也是不用和不能更改姓氏的。

当然,也有旁系故意不更改,但据说等待他的会是被驱逐出敖家。

这个人到底是嫡系的,还是旁系的?

三人虽然没有眼神交汇,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们,这人多半是嫡系的。

“你是嫡系的?那你怎么可以在农村结婚?”对面上铺的女同志忍了又忍,最终还是问了出来,“我看你的样子,下乡应该没多久。”

“……”

“你这样,被家里知道了,不是害了对方吗?”

“……”

“对了,我叫李媛。”

“……”敖胤之没有理会女人的自说自话,继续低头吃自己的饭。

面条很劲道,鱼干很香,更香的还是鹌鹑蛋和蔬菜。

李媛说了半天敖胤之也不理会她,她却只能暗暗生气,不敢发火。其他两名室友则随着敖胤之吃饭的动作,不断吞咽口水。

敖胤之将饭盒里的面条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片菜叶都没留下,吃完又把半缸子甘甜的玉米糊糊喝完,这才起身去洗碗。

从华安市到京城需要一天一夜又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碰上晚点,可能会花更久。

在前路不明的情况下,吃饱喝足后,他准备好好的养养精神。

只是他想得很好,半夜的时候他们这个车厢就出事了。出事的还不是别人,而是他们这群人。

有人想要猎杀他们。

张坤水掏出一张他妈给的纸条看了看,就往火车站外走。

上午过来的时候,家里就让他乘机去看看五姐六姐,因为之前张千雪到了之后,只给家里发了一个‘安’字的电报。

可他想到自己的身份,并不想在市里耽搁。准备送走敖胤之后,就乘下午到大河公社的汽车回去,为此,还特意给他老爹提了一下。

现在,却是不得不留宿了。

“今晚上住招待所好了。”张坤水出了火车站,去了公交站,确定好车号之后就直接上了车。

作为公交车的始发地,这里有通往城市各个角落的公交车。当然,没有后世公交站汽车那么多,且每一台公交车的站点都非常多,等待的时间也有些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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