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她287（1 / 2）

她在一旁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幕，连自己什么时候坐起来了都不知道。</p>

意识到没有人特别注意她后，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杜君的尸体里下来了，又不断对着杜君磕头。</p>

“山神大人在上……请原谅我……请原谅我……”</p>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冲击着她的耳膜，她跪着，只顾自己磕自己的头。</p>

“请原谅我……请原谅您懦弱的子民……”</p>

泪水肆意地流淌在那张苍老的，沟壑遍布的脸上，又随着每一次重重落下的头，洒在尸体的皮毛上。</p>

铁链声是轻微 的，在她身后叮当一响。</p>

她便转过头去，从善如流地递出自己的双臂，脑袋低垂着，等待铁链拷上来。</p>

温顺了一辈子的人，死了也温顺。</p>

可那有如千斤重的铁链只是松松地牵着她，轻飘飘的，像她的胳膊上落了一根羽毛。</p>

她虽然疑惑，但仍然沉默着。</p>

她被牵到了那个萧长雨说是“阎王”的声音面前，她的面前是空旷的，黑衣人沉默地伫立在两旁，她慌张地左右望了望，最后还是选择跪了下去。</p>

“你就不曾怨，不曾悔过？”</p>

那道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脑海，漫长的四十三年仿佛眨眼而过，她终于看到了自己死亡的终点。</p>

“不怨，不悔。”</p>

她声音平静，平静，像没有知觉的死人一样平静。</p>

可是事实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p>

那声音静默了片刻。</p>

“莫要撒谎。”</p>

她笑了一声，又哭出来，眼泪在身下淌成一条河，里面淌过她的时间，埋着她的青春，淹死她的自我。</p>

“大人，我若是早死二十年，那必然是怨极，悔极的。”</p>

“可我已经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苟活了一辈子，我有何可怨，有何可悔？”</p>

她身体里住着的那个会在春天无忧无虑放纸鸢的小姑娘，早就被时间杀死了。</p>

现在只剩下了一个被这难熬的生活所麻痹的躯壳。</p>

她不是没有尝试挣扎过，可她的挣扎与呼救只换来了周边人的冷眼与漠视，于是拳头一次比一次更猛烈，她那颗跃动的心也渐渐停跳。</p>

她不想被打死，那就只能顺从拳头。她在心里默默种下一个念头：</p>

她要看着拳头咽气，她还不要死。</p>

他们说，“媳妇就像锤面，越打才能越听话。”</p>

他们说，“谁家媳妇不挨点打啊？咱们这小村子里，你男人没跑出去偷吃就算对你还不错啦！你不要这么不识好歹！”</p>

可是这不正常啊。</p>

她去找母亲，发现往常一直沉稳大气的母亲竟然也在父亲的书房里凄惨哀叫。</p>

那是砸在她身上的，更大的一双拳头。</p>

母亲说，“你父亲除了脾气暴躁一点，其实他对我们还挺好的，他本性不坏的，最起码他从来不出去拈花惹草，不把其他奇奇怪怪的人领回家里来。”</p>

“他对我们还算不错的，对吧？”</p>

温热的掌心抚摸着她的脸，不知道是在洗脑自己，还是在洗脑她。</p>

母亲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还是说母亲一直都是这样？</p>

她心中的苦痛和身上的苦痛都无人去诉说，于是她开始试着接受这一切，荒诞的现实，不堪的生活。</p>

直到萧长雨出生之后。</p>

那是她的日子过得最顺遂的几年。</p> 他对于第一胎就是儿子这件事表现得异常满意，觉得她没给他们家丢脸，那年她不但没有挨过打，反倒还有几次让她有了上桌吃饭的机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