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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远王说到动情处不禁眼角潮湿,“至于娼妓?哈哈哈!话虽难听,但我檀仲衡今日不妨承认,为了这份祖宗基业,为了我云州百姓,我便是做了娼妓,亦无愧天地!”
“好一个无愧天地!我只问你,你可曾觉得有愧于我娘?”
恩远王蹙起眉头,似是十分不耐。
“大丈夫何必儿女情长!既为人君,首要的便是断情绝义!怎么,难道你想教我爱美人不爱江山,真是可笑!”
恩远王说到此处,忽然想起冰绡和杏明,不禁语带嘲讽,“你为了兵权笼络傅丫头,又为了得阮家相助而勾引阮氏,怎么,只许你卖弄青春年少,就不许你父亲娶妻纳妾么?”
烛火映衬得恩远王红光满面。
他活了大半辈子,终于在儿子跟前修炼成了一个自洽之人。从前每个夜深人静时缠绕的繁杂心绪,都在今日这番长谈中,汇成气血翻涌,而后神奇地经由任督二脉,涌上他沧桑的面孔,将皱纹和干瘪都填平了。
于是儿子受难,父亲却神奇地焕发了青春。
檀琢盯着恩远王的脸,眸中灼灼的恨意渐渐地熄了,很快就成了往日里无波无澜的一片黑沉。
父王已经成为了一个永远都不会错的人,无可救药了。
“管好你的王妃和儿子,再有下次,休怪我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咱们云州的棋确是盘暗棋,可你别忘了,我手中究竟还有些卒子。”
恩远王微微挑眉,看着竟然与檀琢有七八分相像。
“王妃和瑞儿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哈哈!”檀琢低笑,“既然檀瑞如此纯良,父王怎么还来亲自接应我,难道是怕我一个人在黔西把檀瑞和他的走狗都杀了?”
恩远王不想与他再做纠缠,“你自己的人自己看好,休要怪到别人头上!”
“好!”檀琢朗声应道,“既得父王这句话,儿子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
暗器一事之后,冰绡便暂时住进了姝华阁,檀琼的院子。
这里素日里有檀琢的人看着,安全应是无虞,檀琢又另给她找了个有功夫的贴身侍女看顾着,说起来也算是个老熟人,正是当年那个在凉州看守她的云州驿丑女,绿芜。
冰绡仔细打量绿芜,见她脸颊上只有一片极浅的褐色胎记,便知从前那一脸黑痣只是易容后的样子。美玉微瑕,也算是别具风情,完全算不上丑。
“真没想到,又见面了!”
冰绡坐在软榻边上晃荡腿,语气轻松地与绿芜招呼。
绿芜有些尴尬,略一点头应了个是,就再无别的话了。
与从前一样,惜字如金。
冰绡知她沉默寡言,也不想难为她,就去东屋找檀琼说话。
小小一方姝华阁。小小的前院,左一堆花右一堆草,在夏日里长得茂盛,白日里看着还能说有几分野趣,傍晚就成了蚊虫的胜地,看得冰绡直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