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春神5(2 / 2)
在他身后,海面的废墟上。
“……从今天开始你是属于我的了。作为证明,从我的名字里拆出这个月字给你。以后你叫曳月。不是帝月丹的月,是嬴祇月的月。”
少年的眼眸微弯,海风拂开他眉峰两侧的刘海,那样高傲的温柔,映在年幼的眼眸里,如同年轻的神明。
“……曳月,意为潮汐中摇曳的明月。”
……
海风吹拂着脸。
曳月醒来,揉了揉眼睛。
他在一片很大的叶子上,嬴祇坐在叶子前端,面前架着一套精致的厨具。
在煮鱼汤。
曳月看到那精美如同丹炉的汤锅,想起自己不久前在丹炉里。
他默不作声,小心翼翼后退,尽可能离那个人远一点。
他才刚动。
“醒了?过来喝汤。”对方没有回头,只是在身侧招了招手。
他垂下眼眸想了一下。
他并不知道,旁人眼里世界上最珍贵的传说中的丹药化形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但知道不会是什么样的。
他所恐惧的,帝月丹一定不会。
他想退怯的时候,帝月丹一定主动。
他认为,否认掉自己的恐惧、感觉、想法、意志,选择与之相悖的那个,未必就是正确的选项,但一定是同他的命运不一样的路。
只要同他不一样的选择,就是更好的那个。
嬴祇看到,曳月坐到了他身旁。
脊背挺直,稚嫩的脸上的神情是冷的,像个小小的大人物。
大人物抬了抬下巴,不高兴的表情,看不出威严,只有忧郁。
嬴祇笑了,盛了一碗鱼汤,放在这位大人物面前:“请您享用。”
大人物看着他,忧郁但高傲的表情,乖乖地说:“我还没有净面。”
嬴祇声音放轻,微笑道:“是在下疏忽。”
他看了一下储物袋:“清水不多了,暂且用清洁咒将就一下可以吗?”
过于悦耳的声线轻声说来,在这样的清晨,让人尚在梦里一样不真切,像海上仙山一缕乐章。
并不知道清洁咒是什么的曳月,蹙着眉想了想,点了头。
嬴祇放慢动作,修长的手指将施咒的动作做出好看炫目的样子。
曳月垂眸,不动声色,看得目不转睛。
小孩的头发又密又多,这样披散在两侧,让那双雾气清灵的眉眼越发像个小姑娘。
嬴祇拿出一把梳子,给他梳头发。
梳第一下,他猛地回头警惕地望着他,防备地后退,像只被惊吓到的幼兽。
嬴祇一顿,温和的声音越发轻缓,歉意道:“失礼了,忘记事先问过你,我能帮你梳头发吗?”
曳月捂了一下耳朵。
那声音自然是很好听的,从容不迫,慢慢悠悠,慵懒很轻,像春日漂浮在水上的树叶,阳光洒落在上面,搭载着春风,飘去哪里,哪里的岸边就草长花开。
传说中的春神。
好听得遥远,所以感到排斥。
长不出草开不了花的冻土,倘若春风不来,就不会知道自己不一样。
曳月看着他不说话,他就微笑静静等着,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那缕微笑也清清浅浅淡淡的。
曳月点头。
他转身坐回那里,看着面前摆着的鱼汤。
身后一下一下梳头发的动作很轻,梳子经过头皮的感觉舒缓。
年幼的时候母亲也曾为他梳过头发。
要很努力才能模模糊糊想起,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却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感觉了。
人生痛苦的记忆,难道比美好的会更深刻吗?
他不知道,这片看起来普普通通却很大的叶子是什么样的法器,有什么防护。
只感觉到,海上清晨的九月,风竟然并不冷。
手指搭在碗边,感到温度慢慢不烫。
那汤闻起来很香,但他不能喝。
人才会饿,会渴,帝月丹不会。
“怎么不喝,不喜欢吗?”嬴祇的声音也像这海风一样,分明是冷的却又温和。
曳月不说话。
嬴祇用发带扎了一个高马尾,放下梳子,给他看一眼食指的指腹:“这鱼弄破了我的手,流了血,当时你还在睡。不能浪费了,就煮了鱼汤。你是靠血养的丹药,但既然已经化形,不妨试试以人的方式进食。”
曳月端起鱼汤小口喝起来。
一开始还控制着喝得很慢,但他饿了很久了,很快不受控制大口得吞咽起来。
里面没有刺,有小块的鱼肉,还有一些切得很碎的蔬菜。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这样不符合人设,谨慎地抬头望去,发现嬴祇并没有看他,正在白纸上认真地写写画画着什么。
嬴祇画完了抬头,曳月坐在离他最远的叶子的一角,脊背挺直坐姿端正但小小一点,正望着海面出神,马尾垂下来,像黑亮的尾巴。
那一小碗对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不算多,但锅里的食物没有被碰过。
嬴祇挑眉,轻笑叹气。
这是颗很有骨气、自制力很强、少爷脾气的丹药精。
再次吃饭的时候,曳月发现嬴祇换了超大只的碗给他。
“之前的碗呢?”
嬴祇眼眸弯弯,微带歉意:“啊,我洗碗的时候被一只长得像猫的鱼吓到了,一时手滑。”
曳月看到他也用的是比脸还大的碗,感觉对方和他想的好像不太一样:为什么会有这么笨手笨脚的人?手滑滑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