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宣德(4)308(2 / 2)

这则消息传往了河中地区,朱祁钺在四月二十四日方才知晓。

“糊涂,现在不是拿下印度厮当的时候!”

得知后方设置山南三司的消息,朱祁钺立马急的来回渡步。

如果不是电报线路还没从养夷铺设过来,现在的他恐怕已经急电发回北京了。

“山南的耕地、人口都是资源,如今地方上许多利润微薄的工厂急需转移,是极佳的人力来源。”

“恐怕是出于如此目的,庙堂上那群人才会请陛下设置山南三司。”

王焘站在一旁为朱祁钺分析时局,朱祁钺却破口大骂:

“一群老蛮子,趁俺不在就教唆俺爹,等俺回去,定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朱祁钺在发泄,王焘却沉稳道:“现在三司已经设立,印度厮当其余十五国恐怕都会因此而感到恐慌,我们应该如何?”

“嗯……”朱祁钺摸摸自己的八字胡,随后才缓缓开口道:

“得立马把波斯打下来,另外把河中的文册统计好上报,绝对不能把工厂转移到印度厮当,最差也应该转移到安西、北庭。”

“为何?”王焘面露疑惑,朱祁钺解释道:

“朝廷虽然以乌斯藏连接山南,可乌斯藏是什么地形,这群人根本就不明白。”

“他们在地图上看着乌斯藏就在山南旁边,却不知道乌斯藏的道路多么艰难。”

“山南虽然耕地众多,但朝廷走南边进去,还得经过若开、榜噶喇两个属国。”

“太平时分这还没什么,可若是战乱,谁能保证这些工厂的机器不会被附近的属国给劫掠带走?”

“这群老蛮子该死,李贤这厮也不阻挡,果然和俺一条心的没几个!”

朱祁钺一边说,目光一边看向正厅的沙盘。

那沙盘上是河中与波斯的模型,眼下有近三分之一被插上了明军的旌旗,还有三分之二在帖木儿国的兀鲁伯掌握中。

河中矿藏丰富,朱祁钺根据自家爷爷留下的书册内容,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找到了大型的煤矿、铁矿、锰矿、铜矿、钾盐等矿脉,光是这些矿脉所带来的财富就远超山南的那四千余万亩耕地。

况且同样是宗教统治区域,不到五百万人的河中对于大明朝来说更容易同化。

正因如此,朱祁钺必须让河中变得安全,然后开发河中来发展安西、北庭和伊犁河谷。

“王焘,通告三军,入秋后出兵波斯!”

朱祁钺眼底透露几分厉色,王焘心中一凛,连忙作揖应下。

很快,河中的兵马调动开始频繁起来,而这样的兵马调动自然瞒不过一直观望的兀鲁伯。

尽管明军征服河中地区,可明军与当地百姓始终有着宗教、信仰的冲突,给兀鲁伯传信的人并不少。

他们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明军和兀鲁伯决战的机会。

这个机会,也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宣德二十四年八月二十四日,朱祁钺率正兵三万五千,辅兵三万,民夫二十万远征帖木儿国都赫拉特。

在这直线距离超过一千里的远征路上,仅有阿穆、马鲁等几座小城。

正因如此,兀鲁伯没有率军迎敌,而是布置五万军队在克尔登防备忽鲁谟斯的明军,自己率军二十万驻守赫拉特,剩余十五万分别防备德里、白羊、黑羊几方势力。

战争的进程没有超过兀鲁伯的预计,朱祁钺连战连捷,阿穆、马鲁等几个小城尽数被攻破,然而这几个小城的人口早已经被兀鲁伯迁往了赫拉特,因此朱祁钺并没有获得太多民夫。

随着军队不断深入,他们的补给线不断拉长,能用于作战的军队也越来越少。

当朱祁钺率军攻陷赫拉特北部一百六十里外的库什卡城的时候,他所率军队能用于作战的只剩下了一万八千人。

凭借西厂的情报,他清楚知道兀鲁伯已经在赫拉特拉起了二十万军队。

这二十万军队中,光是骑兵就有五万人,火绳枪部队约六万人,仿制大明“永乐式”野战炮的火炮三百二十门,炮兵两万。

除此之外,还有九万临时组建的长矛、刀牌步兵。

不仅如此,在朱祁钺抵达库什卡的不久,河中撒马尔罕等城池爆发了叛乱。

他们以宗教为名发动叛乱,而留守河中的军队仅有五千正兵和三万辅兵。

面对叛乱,他们如救火员一般四处平叛,明军的补给变得无法保障。

相比较他们,兀鲁伯依靠着波斯、阿富汗等地两千余万人口不断维持着己方军队的补给。

双方的后勤差距一下子拉大,而朱祁钺也没有托大进攻赫拉特,更没有撤军平定河中叛乱。

他从安西、北庭、河中各自再抽调一卫兵马,甘肃、陕西更是被抽调两卫兵马。

在他的抽调下,七卫近四万兵马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被调往养夷,从养夷一路南下。

十月初三,四万兵马参与河中平叛,这次的叛乱给河中人口造成了严重的损失,近百万人家破人亡,而发动叛乱的六千多名富商、贵族被处死,其亲眷及奴仆被发配河中各地的矿场。

冬月十五,四万兵马抵达前线,明军兵力增加至五万七千余人,兀鲁伯压力骤增。

与此同时,随着昆仑洲的战事结束,小西洋卫、锡兰卫北上驰援忽鲁谟斯,忽鲁谟斯明军增加至一万五千人。

腊月初五,海军都督佥事戚赟节制波斯卫、小西洋卫、锡兰卫出兵进攻克尔登。

消息传往赫拉特,不等兀鲁伯有所反应,朱祁钺率军五万七千余人南下进攻赫拉特。

赫拉特的北部有一座横亘在赫拉特与库什卡之间的山脉,而兀鲁伯驻扎的地方就在这里。

二十万大军驻扎这条山脉,由西向东百余里,各个坳口都被占据,宛若铜墙铁壁。

当朱祁钺率军抵达山下,只见前方山脉横亘在大军面前,而兀鲁伯在这条山脉构筑了多重防线,易守难攻。

乌泱泱的人群站在防线后,隔着里许眺望北边的明军。

“呜呜呜——”

在朱祁钺观摩防线的同时,帖木儿的防线上突然走出了千余骑兵。

如果他们手持一般的旌旗,朱祁钺或许会以为他们是简单的来求和,然而他们手持的旌旗是代表兀鲁伯的王纛。

“这兀鲁伯,看样子是想要和俺见一面。”

朱祁钺不以为意,脸上甚至浮现笑意,并不把兀鲁伯的这种姿态放在眼里。

“殿下,奴婢代您去吧。”

王焘担心朱祁钺安危,可朱祁钺却爽朗道:“他带千余骑,俺也带千余骑。”

“他若是有别的举动,俺率先解决了他。”

话音落下,朱祁钺抖动马缰向前走去,王焘见状有些着急,可还是率领千余骑兵跟随朱祁钺向前走去。

在两军二十余万阵前,朱祁钺与兀鲁伯的距离越来越近。

当双方距离不足百步的时候,兀鲁伯一方的骑兵停下了脚步,兀鲁伯带着两名骑兵手持王纛上前。

朱祁钺比他更自信,抬手示意吉林卫止步后,他只带着手持大纛的王焘上前。

双方的距离靠近,在不足十步的距离时停下脚步。

兀鲁伯与朱祁钺印象中的形象一致,脑海中不由想到了他在自家爷爷、太爷爷面前跳舞的场景。

他没瞧见过,但想来一定很有意思。

“太子殿下,我们或许可以以这条山脉为界限,北边的疆土我可以让给天朝,作为擅自动兵的代价!”

七十一岁的兀鲁伯胡须花白,整个人为黑色的长袍所包裹。

相比较他,朱祁钺还算年轻,身上穿着鸳鸯战袄,外披甲胄。

“兀鲁伯,你应该清楚,俺来这里,可不仅仅只为了河中这一块地方!”

朱祁钺有自己的贪念,他想要打仗,但也知道治理新纳入的疆域费时费力。

他很担心这是自己的最后一仗,所以他力图灭亡帖木儿国,拿下整个河中、波斯。

当然,这样也有很严重的后果,毕竟帖木儿国有三千万百姓,地域广阔,哪怕波斯地区滨海,河中地区距河中铁路很近,但治理起来却并非那么容易。

兀鲁伯正是清楚这点,所以才会提出割让河中来议和的建议。

在他看来,如果面前之人是朱棣、朱高煦,那他们一定会同意这个做法,然后等待铁路修抵阿姆河北岸,他们才会再次发起对帖木儿国的进攻。

只可惜,他没有预料到朱祁钺那么着急。

黑袍下,兀鲁伯的表情严肃,朱祁钺却脸上笑意浓厚,双方的地位可见一斑。

“您远不如太宗文皇帝和世宗武皇帝。”

兀鲁伯缓缓开口,朱祁钺却轻笑:“俺不如他们,不过俺却能灭了你。”

“俺早年听说过你与你父亲给俺爷爷、太爷爷跳舞奏乐,当时俺在安西打叶尔羌,没能瞧见。”

“这次俺来了,俺倒是想看看你带着伱儿子给俺跳舞。”

“那我们战场上见吧!”兀鲁伯调转马头,朱祁钺却瞧着他远离,随后才调转马头。

借助刚才与兀鲁伯交谈的机会,他利用自己的眼神看到了兀鲁伯在这条山脉的布置。

不得不说,兀鲁伯还真是学到了自家爷爷阵地战的几分精髓。

不过不要紧,波斯这块地方,终将被自己收入囊中,成为大明的一块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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