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天真的人(1 / 2)

九月二十五,即将入冬,天气已经颇为寒冷。

一百多锦衣卫缇骑围着一辆马车,缓缓驶向京城。

忽然,前方有人走过来,堵住了去路。

许显纯抽刀出鞘,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劫持钦犯?”

一口黑锅当头罩下,尽显锦衣卫二彪的威风。

在归德胆战心惊,一路上伏低做小,许显纯早受够了,此时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不抖起来更待何时?

“住手!”袁枢打马上前,对那人行礼,叫了声师兄。

袁可立听到动静,掀开车帘说道:“玉汝啊,上车说话。”

倪元璐,字玉汝,翰林院编修,因奉令去江西主考,刚刚回京就听到了锦衣卫逮捕恩师的消息。

千古奇冤,莫过于此。

奈何,皇帝不上朝,进谏无门。

打听得袁可立今日进京,便独自来接。

“学生拜见老师。”倪元璐纳头便拜。

“无需多礼,上来说说京师状况。”袁可立说道。

倪元璐昂首挺胸地穿过锦衣卫缇骑的枪丛,淡定地上了车。

“可曾见过幼平和复礼?”袁可立问道。

“见过,许是阉党欲认同伙,未禁探视。”倪元璐说道:“因为陛下有旨,将于月底公开质辩,未曾遭受拷打,状况尚好。”

“如此便好。”袁可立点点头,道:“尔等皆为国家栋梁,当留有用之身以待将来。”

“老师。”倪元璐犹豫片刻,说道:“以老师声望,如何就让这帮鹰犬得手了?”

言下之意,为什么没有闹出周顺昌的动静来。

袁可立淡笑道:“皇帝既然给了当面陈情的机会,当以死谏君王,若能唤得皇帝清醒,不负先帝重托。”

“只怕是难。”倪元璐摇头,带着沮丧说道:“皇帝非但推迟了早朝时间,如今连早朝都不开了。

早间在大校场训练诸军,午间回转,奏报皆由魏阉送去,外臣觐见,皆为阉贼阻拦。

皇帝曾派内官询问幼平,宦官与文臣谁更忠心,倚重宦官之意,昭然若揭。”

袁可立思考一阵,说道:“伯应性刚烈,恐惹事端,你把他看好,随行而来忠义之士,亦当妥善安置,莫要怠慢。”

“老师……”倪元璐听出袁可立交代后事的意思,不由悲从中起。

“值国家多事之秋,个人荣辱不值一提,只是怕国家重蹈南宋覆辙。

建虏入主中原,国将不国,大好男儿岂能剃发易冠?尔等要做绸缪,事有可为,尽力而为之,不可为,不妨远走海外,蛰伏待机。

便把此话转告伯应,切记。”说完,袁可立刚要让倪元璐下去,只听外面马蹄轰隆隆响。

“戒备,戒备~”许显纯惊慌大叫。

“狗贼,速速放人,否则别怪我箭下不留情!”

袁可立掀开车帘一看,一将拉弓瞄着许显纯,身后百余兵将都是搭箭开弓,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孙之沆!”许显纯躲在人后,叫道:“莫要以为陛下宠幸便可为所欲为,此乃皇帝钦定逆犯,你敢劫持,孙家满门必受牵累。”

孙之沆怒喝道:“今日你若不放人,定取尔狗头,稍后我自当请罪,即便当场打杀亦无怨言!”

“你敢!”许显纯惊怒交加,喝道:“孙氏谋逆,戒备,求援!”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中,大队锦衣卫缇骑番子开来,把孙之沆一行人团团包围。

田尔耕躲在盾牌后面叫道:“孙之沆,速速放下兵刃,本督便当无事发生,否则起了冲突,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狗贼,来啊,看爷爷皱一下眉头!”孙之沆并不退让。

“诸位。”许显纯转向兵将,叫道:“尔等世代忠良,皆为清白人家,今日孙之沆谋逆,尔等也要追随吗?这可是族诛的死罪!”

“直娘贼,爷爷若是胆小,岂能跟着孙家大哥来此?”

“铲除奸贼,护卫忠良,就在今朝。”

“大丈夫死则死矣,自当美名流传千古,方不负人间走一遭。”

诸兵鼓噪,毫不示弱。

孙之沆奉令于京城周边各卫募兵,要求精于骑射,身家清白,最好还是要识字的。

这样的人,基本都是世袭的百户及以上家庭出身。

跟孙之沆来搞事情之前都是想清楚了后果的,自然不会被田尔耕三言两语吓住。

“尔等真不怕族诛否?”田尔耕继续恐吓。

能动口,绝不能动手。

孙之沆可是简在帝心的,他田尔耕算个什么东西?

是,他是九千岁大彪,但是谁知道皇帝会不会爱屋及乌呢?

哪怕孙之沆先动手,锦衣卫被迫反击自卫,能落个“互殴”的判决都是侥天之幸。

何况,在场这么多人,真搞出上百人死伤的国朝未有之大案,哪怕是“互殴”,大彪也背不动这口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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