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_分节阅读_第235节(2 / 2)

  “贤弟面对强敌,有勇有谋,周旋至今,委实不易。”邵树德笑着搀起了赫连铎,道:“李克用率十万之众,气势汹汹而来,几有投鞭断流之势。某出兵之前,与军府僚佐商议,众人皆以为不可。最后固然出兵了,然亦大发镇内蕃汉兵马二十万,如此方才将李克用吓走。这仗,可没那么轻松。弟能做到这个境地,至矣尽矣。”

  两人岁数相差直有二十岁。然一个亲热地喊着兄长,一个坦然叫着贤弟,政治生物,真的不忍直视。

  “兄长莫要取笑了。如今若无外援,大同军连出城野战都难,这次李克用是退了,然下次再来,弟可就技穷了。”赫连铎摇了摇头,叹道:“河东兵强马壮,又占着地利优势,进可攻退可守,不好对付。”

  云州如今还有万把兵,蕃汉皆有。战斗力不如河东,但也不能说差,不然坚持不到现在。

  赫连氏还是吐谷浑大部酋长,历代多有人出任阴山都督,在阴山吐谷浑诸部中号召力极强,招个几万兵马不成问题。

  而这,其实也是最让邵树德看重的。北边五部,他想慢慢拉拢、消化,不令其为河东或契丹任何一方吞并。

  如今看来,就要从吐谷浑开始了。

  “不知兄长欲扎营何处?”赫连铎小心翼翼地问道。

  “城内可有住处?”邵树德一点都不客气。

  赫连铎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后道:“开元寺内有一些佛舍,甚为清净,可做兄长居所,只是军营难以解决……”

  “云州甚广,无妨,某只带铁林军入城,征里坊民宅即可。”邵树德说道。

  国朝云州城,基本沿袭了北魏都城平城的建置。

  昔年北魏道武帝从盛乐迁都平城后,便派人到曹魏时建的邺城以及长安、洛阳考察,量准各建筑基址,回来后仿建,因此云州的规模还是比较大的:“后道武欲广宫室,规度平城四方数十里,将模邺、洛、长安之制,运材数百万根。”

  国朝在开元十八年开始了对云州的修缮。

  开元二十一年,置孝文帝祠堂,有司以时祭享。天宝四年,又把北魏时没有城墙的外郭也包括了进去,城市规模进一步扩大。

  嗯,比邵大帅花费几年时间营建的怀远新城、旧城加起来还要大很多,在国朝州城这一级里面算是非常大的了。

  开元寺也是玄宗朝建的,“二十六年,敕天下诸郡立龙兴、开元二寺。”

  云州开元寺在城南,附近是奉节、北平、新政、任贤等坊,一坊“容四五百家”。

  铁林军护卫着邵树德的车驾从东门(迎春门)进入,直接入住了开元寺。

  云州城内人烟稀少,空屋很多,因此铁林军很快就把寺周围的里坊民房给占了下来,并当街设起了拒马枪,护卫得严严实实。

  邵树德对这座城市也很满意。

  在河东道诸州城中,也就屈居于晋阳城之下,规模稳居第二。

  好一座草原雄城啊!难怪后世被契丹拿走后,直接成了他们的西京。

  在开元寺住下后,亲兵们直接烤饼、杀羊,给邵树德准备饭食。

  僧人们在一旁看得直皱眉,这武夫也太粗俗了。咱们平时不过是喝点酒而已,直接在寺内杀羊可是不敢的,这帮杀才!

  午后时分,赫连铎左思右想之后,又来拜见。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两将,分别是白义诚、高文集。

  白义诚是吐谷浑人,赫连铎的心腹。

  高文集则是李克用的降将。

  乾符末,朔州守将高文集主动献城投降。随后他又绑了傅文达,连番“作恶”,李克用极为痛恨。

  这年头,在大同军为官、为将的,没说的,基本都是反李积极分子。

  “兄长,方才幽州李侍中遣人致书而来,言欲上表朝廷,共讨李克用,邀我云州一同上表,壮壮声势。”

  “贤弟是何想法?”邵树德问道。

  “某亦欲上表朝廷,征讨李克用。”赫连铎道。

  邵树德起身走了两圈,道:“就你们两镇?”

  “李侍中已遣人联络成德王镕、宣武朱全忠,此二人多半愿意出兵攻河东。”

  “也就朱全忠愿意,王镕难说。”邵树德道。

  此番李克用北上攻大同军,为何敢全军压上?因为朱全忠的主力在攻时溥,无暇分身。

  李克用为支援时溥,还特地派骑将石君和带五百精骑前去襄助,屯于宿州。

  宿州去年被朱全忠攻破,但他委任的刺史张绍光未能稳住局面,被降将张筠驱逐,又归附了时溥。朱友裕率军攻之,擒石君和,算是报了去年邢州之事的一箭之仇。

  若真有机会搞李克用,朱全忠还是愿意的。

  但王镕这个人,太过年少,未必敢出兵趟这个浑水。

  “若成德不能来,兄长来也是一样的。”赫连铎看了眼邵树德,见他脸上表情平静,便撺掇道:“兄长此番率军而来,李克用鼠辈仓皇南遁,已是胆寒。若我三镇合兵,克用定会重兵布防北线,南线朱全忠可趁虚攻入泽、潞,李鸦儿首尾不能顾,败之必矣。”

  邵树德闻言冷笑一声。

  赫连铎一惊,不知道哪里触怒了这尊神。

  “如此所为,岂不是为朱全忠做嫁衣?”邵树德问道。

  老子千方百计避免的就是这种情况,你特么的到底有没有点政治眼光?

  赫连铎闻言呆了一下。

  这便宜兄长——所图甚大啊,竟然想着吃下河东。

  “李匡威会不会来云州?”邵树德不耐烦地问道:“李克用也跑了,他走又不走,进又不进,是何道理?贤弟可与他还有联络,不妨遣人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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