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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嘛,眼下固然情深意重,但她一直在心中提醒着自己,他可是未来的皇帝,帝王之心深不可测,比起那点飘渺的爱恋,还是握在手里的实权更坚固可靠。
这厢李时居心中的小算盘打得一片乱响,那厢陈定川却将炸药笔记放好,折身时手中握了个小小的瓷瓶。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陈定川道:“音华给你的那些蜜丸,应当快吃完了吧?”
李时居微微一愣。
其实自从拥有了一叶障目技能后,大场面已经不需担心露馅的问题了,只不过每天使用这个技能,时间长了,她害怕在旁人心中,李时居会长着一张陌生而虚幻的面貌,连她自己都忘记最本真的模样了。
所以蜜丸对她而言,是个方便又安全的金手指。
不过在陈音华去往漠北之前,她手头所剩的变声蜜丸便不多了。只是当时考虑到公主正在生死关头,不敢叨扰,是以这一年都是用蜜丸和一叶障目技能互相应付着撑下来的,每天找她问问题的人那么多,有时干脆就不说话,假装自己嗓子哑了。
见她有些犹豫,陈定川解释道:“我想……你既然做了决定,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还得依靠它,所以私下找了给音华配丸药的太医,请他列了方子。”
聪明人就是这点好,就算心里明得跟镜子似的,话语间还是滴水不漏地护全她的伪装。
李时居慢慢伸出手,将装着变声蜜丸的小药瓶收在手心,道了声谢。
“不必客气,这一瓶你先用着,足够大半年了,等到所剩无几时,直接告诉我就行。”陈定川道。
“好。”李时居没再说谢谢,但是感激之情着实发自肺腑。
第二日返回国子监上学,乡试过后,明显有了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意味,率性堂尚好,外班诸多学子都落了榜,个个耷拉着脑袋,准备延长在国子监的修业年限,继续准备明年的乡试秋闱了。
不用祭酒和堂长的叮嘱,李时居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去年她还告诫过蔺文柏“天道并不酬勤”,但是不勤奋读书,还想有所收获,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秋天就在勤奋苦读中慢慢飘过,崔家军火案了结,昔日二皇子手上的部分权柄渡让到大皇子和陈定川手中。
一直不被朝臣所重视的三皇子终于扬眉吐气,朝中上下隐隐有了动摇——既然嫡子没了,那么扶持人品学问更加贵重的三殿下,岂不是对大邾更加有利?
至于明煦帝作何打算,无人知晓,总之皇太子的冠礼迟迟不定,而大皇子陈定夷没回上朝的脸色愈加阴沉,私下也性情大变,对不合心意者动辄打骂,甚至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狠狠扇了颇得头脸的司礼监太监童子昂一巴掌。
不知道是不是陈定川有所谏言,崔墨和崔靖这一支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像清河崔氏这样的百年之家,无论王朝迭代都不会伤到元气,更何况这样小小的党争失利。
外面的朝局风谲云诡,国子监却不受影响,一派岁月静好。
初雪到来的时候,陈定川被派到黄河两岸替陈定夷收拾烂摊子,无暇返京,便只能让崔靖给她送了一桌好吃的聊表慰藉。
李时居如今一心忙事业,对仪式感很不在意,因此没有半句怨言,欢天喜地地收下美食,邀请崔靖同她和枫叶荻花一起吃晚饭,不过崔靖一看见枫叶,就急头急脑地跑了。
“你上回同他说什么了?”李时居旁敲侧击枫叶同志。
枫叶冷笑一声,“我不过问问他,选国子监的思卉姑娘还是我,他支支吾吾个没完,我嫌他不够爽利,就直接同他说,往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有志气!”李时居朝她竖起大拇指。
荻花八卦地说:“那可是崔家的公子唉,祭酒大人就这一个宝贝儿子,你若能成,往后可就是少夫人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哦。”
枫叶弹她脑门,“那种日子谁爱过谁过去,若是为了心爱之人,我尚且还能忍一忍,他这个态度对我,那我还不如留在姑娘身边,给雪宝和大黑当铲屎奴来得开心。”
李时居给她鼓鼓掌,小姑娘觉悟很高,倘若立志不嫁,往后整个京城第一撸猫茶楼,也是不错的选择。
过年还是那么无聊,不过今年多了一项给乡试座师和房官拜年的琐事,李时居有了上回的教训,再也不敢独自赴宴,而是带着难得回一趟家的老哥李时维一起。
听闻解元的远房表哥就是武德侯独子,大伙儿看李时居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敬重,再也不敢倚老卖老让新科解元喝酒作诗了。
从酒席上离开,李时居关心了一下老哥和未来嫂子的情况。
李时维一脸忧伤,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尚女官还是不搭理我,但是她已经同意让我靠近她营帐方圆二十米之内了。”
看来还是任重而道远啊,李时居只能用拍肩来安慰兄长。想到陈音华,她又问:“你可留意到军中的女将了?”
李时维从怅惘的气氛中回过神来,“女将?哦,有的,有十几个呢,都是尚女官的近臣,个个能打,比男儿还厉害。”
李时居点点头,看来陈音华隐藏得很好,也过上了梦想中的生活。
等不到过完年,初五拜过财神后,李时居便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最后的冲刺中。
虽然国子监众教谕们都说他的文章笔力已经很成熟了,应对春闱绰绰有余,但是她仍然不敢有丝毫懈怠,坚持每日写两篇文章,背几篇《御制大诰》,也不请人修改,只是叠放在一处,过几日便将从前写的文章拿出来对比,总能看见自己的长进和薄弱在何处。
依照目前的状况,霍宜年应当是不会参加会试春闱了,国子监众好友中,蔺文柏、从志义、高开霁、钟澄等都对会试跃跃欲试,监中甚至有好几个专攻律科、书道的监生也打算在春闱中证道。
李时居不是个吝啬的人,但凡手头上得了新鲜的书卷和笔记,总会给大家分发一份,一起研讨策问和文章。
不过在会试之前,元月底,京中先举办了本朝头一次武举人会试。
这本是陈音华向明煦帝谏言而得来的机会,京中热热闹闹喜气洋洋地欢迎各地而来的武举人,同窗们也通过小报得知比试项目,雀跃地讨论是否要在空闲时去观看,只有李时居心头泛酸,谢绝所有的邀请。
刑部侍郎师明亮因为上回南都军火案立下大功,擢升为刑部尚书一职,其子师文耀每回看见李时居都格外热切。
他已经在大理寺挂了录事的名,不打算参加春闱,是以整个人步履松快,穿着花哨,走进率性堂的时候,宛如绿叶丛中飘来一只花蝴蝶。
“时居兄啊,别看了,给别的考生一条活路吧!”师文耀一把夺过李时居手上的书卷,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道,“明儿武科会试开考,我爹是同考官,恰好得了两个观赛的席位,时居兄不如同我一起放松放松吧!”
“啊?”李时居的思路还停在被抢走的书上,“自古忠贤之士大概有三……”
“我说,我爹叫你跟我一快去看明天的武科会试!”师文耀无奈地重复了一遍,“同考官是三殿下,特意从河上赶回来的!”
第109章 武举
上一回武科举还是几十年前, 尚家的儿郎拔得状元,彼时的天子是大邾开国皇帝陈宏邈,靠武力打下来的江山, 自然对武官颇为看重, 当场赐任兵部员外郎。
那可是五品大员,文状元还得从六品芝麻官开始任起呢。
后来武官势力渐弱, 尤其是本朝明煦帝借崔家和武德侯的助力成为真龙天子, 更多武臣心怀忌惮。
若不是那一年武德侯被怀疑结党营私, 在北镇抚司关了大半年之久,兵权亦被拆分得七七八八,岂能有今日武科举重开的盛世?
李时居和师文耀坐在天香酒楼上喝茶, 过往路人无不在议论此事。
皇城根底下, 老百姓多少也和朝中势力沾亲带故, 总之你透漏几句秘辛, 我打探几个消息, 串连在一处,往往离真相八九不离十。
“我看武德侯气数已尽。”有人下了论断,“李大公子既不得大殿下欢心, 也不参加武举, 往后怕是连个五品以下的小官都混不上了。”
李时居听得直发笑,说话人分明一介布衣,也不知道是哪位大臣的亲随, 连五品以下的职位都看不上。
也有人跟他唱反调, “李家有个族亲是今年北直隶的解元吧?而且我听说李时维他人去漠北了!难道是要跟着尚家军混?”
先前说话的人连连咋舌, “你怎么不长脑子!尚家军的头头, 那是个女人!换成是我,宁愿跟大殿下服个软, 也不能跟在女人的屁股后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