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 2)

“哦。”

林憬刚走,贺普也歪歪扭扭地起来,周凛霜却撑着下巴抬头问贺普,“喂,小地主有没有给你讲过预热期的故事?”

贺普迷茫地摇了摇头,“小地主说故事主角得分化成年,不然会被404。”

“那……我给你讲一个做为储备吧。”

贺普愣愣地看着周凛霜,眼前人的表情明明没有什么变化,贺普却觉得好危险。

可以不储存吗?

会不会烧掉我的内核呀?

回到房间的林憬把垫子上的灰尘弹掉,在地上铺好。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和腰,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周凛霜,你好了没?”

“很快就好。”周凛霜没有起伏的声音传过来。

他起身,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纸牌,将它们码得整整齐齐,放进小盒子里。

贺普向后退了两步,它刚才听到一个不得了的故事,很热烈也很极端。

周凛霜看向它,用很温和的声音说:“你知道那个小omega为什么会哭得那么厉害?”

“他不该把那个小alpha当同性?”

周凛霜摇了摇头,靠在贺普的耳边说:“他不该相信alpha的‘很快就好’。”

说完,周凛霜走出了那扇门,“晚安,贺普。”

贺普站在原处,它觉得清空今天的储备才能“晚安”。

林憬觉得,周凛霜今天晚上的复健比上一次更放得开一些。

理由就是周凛霜没有一副傲娇得仿佛被强行标记的表情,而是平躺着任由林憬摆弄,用那双平和无澜的眼睛注视着林憬。

照例先是放松肌肉,从这个触感,林憬基本可以判断对方的腿好了,也不存在什么发力问题。

下一步,林憬把周凛霜的左腿抬高进行抗阻练习,提醒道:“用力啊。”

周凛霜的肌肉轻微绷了起来,但林憬很轻易就把它压了下去。

“我说大佬,你别偷懒啊?要是左腿还没有恢复,明天我跟贺普出去,你自己在基地里打扫卫生啊。”

周凛霜忽然往上蹬,林憬失去平衡差点摔倒,他的右手迅速伸到一旁,稳稳撑住。

“你发力也说一声啊。”

周凛霜的腿往回收,林憬也跟着接近对方,那双眼睛今天在做红豆测试的时候还对视过,那个时候,它们让自己平静。但现在被周凛霜看着,林憬莫名觉得有点燥。

“行了,可以用力了。”林憬别过头去,拍了拍对方的膝盖。

之前是周凛霜不看他,现在变成林憬有点怵周凛霜的眼睛。

几个复健回合之后,林憬觉得周凛霜是真的没什么问题了,连盖中盖都免了。

他汗津津地松开了对方的左腿,然后在垫子上踢了一下。

“明天要出去,洗了早点睡。”

周凛霜“嗯”了一声,继续躺在垫子上,林憬本来想去拉他,但一看对方沉默的样子总觉得像是在酝酿大招,如果去拉对方,搞不好会被对方拽下去。

虽然,周凛霜没有那么幼稚。

“垫子你收一下。我先去洗啦!旁边房间的浴室都能用。”

林憬说完,就从柜子里随手抓了一套衣服进了浴室。

这里有很多很多套“囚服”,穿都穿不完。所以林憬没有洗衣服的习惯,基本上穿完一次就扔一次,有时候就留在浴室里,第二次或者第三次了才会集中到一起扔掉。

林憬风风火火地跑了,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周凛霜把垫子折好,放到之前的角落里,一回头就看到那个四方形的小东西。

“呵。”他不带情绪地笑了一下,走到林憬的床边,把他桌上吃了一半的自热罐头扔进垃圾处理通道。

手肘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带着电磁嚓嚓声的音乐响起,怀旧又古老。

是一个女人在哼唱。

“时光是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

周凛霜不是很习惯这种音质,杂音太多,在首都星没有人听这样的音乐。而且大家听歌都用神经传导了,这种公放的音乐和噪声没什么两样。

侧过脸去想要关掉,但却忽然听到那句“青春的上游,白云飞走苍狗与海鸥”。

忽然让他想到了林憬口中与“预热期”对应的“青春期”。

“命运好幽默,让爱的人都沉默……”

周凛霜觉得挺奇怪,歌词听起来有忧伤和失恋的意味,为什么唱歌的女人声音很平静。

正在淋浴的林憬忽然兴致勃勃跟着高声唱了起来。

“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回忆如困兽,寂寞太久而渐渐温柔——”

少年的声音没有一点悲痛,快乐得听不出所谓困惑和寂寞。

周凛霜的手心有点疼,大概是今天他把红豆收拾回罐子里的时候,被最后一颗红豆烫到了。

忽然,嘹亮的歌声停了,小地主从浴室里冲了出来,一只手攥着白色背心捂着,迅速跑到掉落小裤子的地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它捡起来,转身又冲了回去。

“周凛霜——你明明看到了怎么不给我送进来——”

小地主的咆哮声让人想笑。

但周凛霜的眼睛却很烫。

因为对方转身背对他,毫不遮掩,坦荡到仿佛给了他所有的信任。

以及来自一整个宇宙的诱惑。

“……遮前面还是会被标记的啊。”周凛霜扬声提醒对方。

满满嚣张的那句“你咬我啊——”隔着门响起。

周凛霜失笑。

为什么明明看到了却没捡起来?

为什么可以拿过去嘲笑却没那么做?

为什么明明可以给他更多明显的更具威胁性的暗示,让他知道他们之间是不一样的,可他却没有?

因为他料到了他会跑出来,所以就在这里等待那一幕。

周凛霜从来不知道预热期有这么多隐秘的不知道怎样掩藏的心痒。

可是,为什么心脏会那么痒呢?

林憬说的那个“青春期”是不是更快乐和轻松一些?

两分钟后,林憬顶着被烘干到炸起的头发回来,盘坐在了他的小窝里。

林憬瞥了一眼床头,惊讶地说:“诶?你给我收拾桌子了?”

“嗯。”林憬淡淡地应了一句。

林憬在心里反省,自己从前一个人过,不用管别人。而且之前过惯了吃饭吃一半就被临时叫去急诊或者手术的经历,这让他下意识会把吃一半的东西留着,忙完了回来继续吃。

但这对于室友来说可能不是好习惯。

“这是什么?是歌吗?”周凛霜朝着林憬的床头抬了抬下巴。

“对啊。现在你们没有歌了吗?我和贺普在一个研究古地球文化的地方找到的,复原了好多次,只有这首歌能听。梁静茹的《情书》,我小时候同学经常会放。不过她用的是卡带……”

“卡带?”周凛霜难得一见地皱起了眉头,“你好像用过很多古董。”

林憬摇了摇手,“我长大的地方,科技比较落后。真的好好奇,你小时候是怎样的。”

比如玩什么样的游戏,听什么样的歌。

“林憬,为什么那个女人会唱‘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周凛霜问,“宇宙和红豆在任何情况下都无法等价交换吧?”

这可把林憬给难倒了。

“这要怎么跟你解释呢?毕竟诗歌里很多东西,跟逻辑还有常识无关。它代表一种情绪和意象。”林憬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呃……红豆在我的家乡,在古地球的某一种人类语言里,代表‘相思’和‘爱慕’。你看,宇宙是不是很大?”

周凛霜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林憬歪着脑袋说:“宇宙广袤,万物发展有无数可能,而与一个人在一起,只是其中的一种。这种可能性相较宇宙来说,是不是比红豆还渺小?”

“嗯。”周凛霜发现自己忍不住一直看着对面的少年。

床头温暖的灯光在他蓬松的发丝尾端缀上一根又一根的金线,他的眼睛里也点亮了星星。

“所以这歌词的意思大概就是‘我愿意用无限可能来换一个你’……这种感觉,懂了吗?用无限,换唯一。”林憬撑着膝盖问。

周凛霜的脸上没有表情。

“理解不了对吧?理解不了那就对了。毕竟,无论虫族还是人类,爱来爱去的还得看信息素匹配度,再‘唯一’也会败给生物本能。所以洗洗睡吧。”林憬向后一倒,躺回了床上。

周凛霜仍旧坐在原处,不知道过了多久,指尖随着心脏的跳动勾了一下,他站了起来。

打开柜子,他找到了自己的那一摞衣服,比林憬要略大一个尺码,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落下,他一转身就瞥见了林憬随手挂在角落里的衣服。

一切安静的连水声都听不见了。

当周凛霜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嵌入了那堆衣服里,残留的温度是一种巨大的安慰。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