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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倦叹了口气:“长辈并没有虐待他,一旦报警,境况可能会更差。”

就算警察来了,又能说什么,这是家务事,周恒和苏俪也没有虐待周辉月,甚至请了专人照顾,警察也无法插手。

小杨医生一想也是,他在医院里看到的这种事多了,因为钱而放弃亲人的生命,医生也没有办法,于是惴惴不安地问:“那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虞倦本来是要说哥哥的,但转念一想,到时候他真的来了,还要圆这个慌,很麻烦,于是坦白地说:“……我的未婚夫。”

小杨医生的脑海中勾勒出一出家庭伦理大戏,怀着满腔的正义感,他决定一定要去。

他抬起手,将手机离远了一些,打了个哈欠,说:“谢谢,定金已经打到你的账户上了,我会尽快确定时间。”

挂断电话后,虞倦看了眼窗外,被强烈的日光照得眯了眯眼。

很好,外面的天气不错,今天又是晒死人的一天。

而他必须要出一趟门。

医生的人选是确定好了,但怎么进来仍是一个问题。不到万不得已,虞倦也不想把医生当做快递,装到箱子里运进来,这种法子用一次还行,再来他怕孙七佰会起疑心。而庄园的占地面积这么大,正门有监控,不代表外墙都布满监控。

想到这里,虞倦下床洗漱完,走下了楼,将山地车推了出来。

他绕着庄园外墙不远不近地转了几圈,房子后面有一个不大的后门,暂时没发现摄像头,开始思考翻墙进来的可能性。

还是要找个办法先试试。

大概是过于专注,直到手机震了一下,弹出预警,说即将有一场暴雨,请注意避雨。

虞倦才抬起头,发现天色变了。

会下雨吗?

明明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都是晴天。

虞倦看了眼时间,应该为周辉月换药了。

推开门的时候,一如既往的,虞倦做的第一件事是看向窗户。

虽然他的运气很好,进入这间房间时,从没有看到过不想看的东西。

今天却有点不一样。

虞倦走到窗户边,微微低下.身,看向窗外。

周辉月就在不远的地方,看到虞倦的指尖按在玻璃上,指节微微凸起,形状很好看。

玻璃上倒映着虞倦模糊的脸。

那些曾经会伸进窗内的枝叶变得遥不可及,无法触碰。

虞倦没有回头,嗓音有点小,像是自言自语:“你怎么……为什么换了玻璃?”

周辉月帮自己换好了纱窗,但自己的房间依旧是那半块碎玻璃,虞倦猜到了对方可能是不愿意,但没有多问。

实际上虞倦说过的要求很多,但从未要求过周辉月改变。

“因为夏天会有雨。”

夏天就是这样,有酷热的太阳,也有暴烈的雷雨,但无论是什么,都只能接受。

虞倦点了下头,随意说:“嗯。今天就有暴雨。”

然而周辉月的话还没有说完。

他看着窗外安静生长的枝条,看着虞倦,继续说:“也会有虫。你不是很讨厌吗?”

周辉月回答得很理所当然,就像虞倦讨厌的虫和夏日的雨水一样,是某种不可抗拒的理由。

虞倦呆了一下,在之前的某一瞬间,他差点自作多情,因为周辉月的窗户重新变得完好无损。

不是吗?

不是自作多情。

让虞倦产生一种,一种错觉,周辉月好像很珍惜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未婚夫。

但这是矛盾的。

《白城恩仇记》中对主角的前联姻对象的描写很少,也并未写出周辉月对这个未婚夫有什么不同。就像临死前那样,周辉月仅对他说了一句话。复仇就是周辉月的整个人生,也将他耗尽了。周辉月甚至没有谈过一场恋爱,没对任何一个角色动心,读者戏称恋爱只会阻碍主角报仇的速度。

在书的结局,基督山伯爵的人生重得圆满,有了爱侣的陪伴,远走高飞。

不愚山伯爵没有,但也不需要。

这是周辉月选择的人生。

他们之间的交集,只有这个意外。

虞倦有片刻的失神。他拉开椅子,像往常那样坐下,为周辉月解开绷带。

今天是最后一次,伤口已经结痂,然后血痂褪去,长出新的皮肤。

疤痕会逐渐淡去。

虞倦合上药水的盖子,突然想拍一张照片,可能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为别人处理伤口。

他可能会拍药水瓶,或是洁白的纱布,也可能是周辉月的手。

“我的手机呢?”

手机不在虞倦身边。

周辉月问:“怎么了?”

虞倦想了一会儿,今早去的地方太多了,还在庄园周围转了一圈,可能不留神掉在了某个地方。

他说:“你可以拨通我的电话号码吗?我得找一下手机,丢了。”

周辉月点了下头,点开手机,

熟悉的铃声没有响起,看来运气不佳,不在周辉月的房间。

虞倦有点着急,可能的丢失地点很多,或许要找很久,而里面有很多秘密,丢掉的后果很严重。

周辉月怔了怔,看到虞倦拿起桌上的手机,他没来得及阻止。

但也没有什么好阻止的。

屏幕亮着,虞倦看到上面显示着三个字的备注。

——“大小姐”。

这是什么?

虞倦慢慢地、慢慢地偏过头,他靠在桌边,T恤压在后腰,肩颈绷得很直。

天空阴云密布,大雨将至而未至,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颜色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黯淡的灰调,唯独虞倦的绿眼睛是亮的,盛着光,缓慢地流淌着。

他就用那一双绿眼睛居高临下地望着周辉月,只看着这个人,有点生气,不,是很生气:“解释。”

暴雨将至,气压很低,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是凝滞的。

周辉月抬起头,虞倦站在他的面前,握着那个屏幕亮着的手机。

上面是令虞倦生气的缘由,他都不愿意说出那是什么。

“大小姐。”

周辉月平静地开口,将那三个字用于称呼虞倦。

虞倦睁大了眼睛,完全呆住了。

他没想到这个人在背后这么备注自己的号码,被自己当场逮捕,竟然不思悔改,还火上浇油。

周辉月仿佛能看透虞倦的想法,他说:“不是笑话。”

虞倦皱起眉,没有打算周辉月的话,像是听他要怎么狡辩。

周辉月的嗓音偏低,吐字清晰,没有含糊其辞的意思:“你很好看。”

推开门的瞬间,第一眼看到的是虞倦的绿眼睛。周辉月的记忆力很好,那一幕至今难忘,就像是沉闷无趣的房间中忽然跌入一整个夏天。

虞倦歪了歪头,像是没有很明白这句话里的逻辑。

周辉月与他对视,继续说:“我只是觉得,你和这个词很合适,不是吗?”

语气认真而诚挚。

虞倦很无端地想,如果眼前的人在说谎,他一定很会骗人。

但也没什么必要吧。就像自己,他给周辉月的备注是“不愚山伯爵”,当时没想太多,也只是觉得好玩且合适。

这个理由确实说服了他,不是恶意。

虞倦的眉眼下垂,不像方才那么紧绷,凝视了周辉月一小会儿,露出有些怀疑的神色:“是这样吗?”

其实他并不喜欢别人用某些代称称呼自己,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好吧,小少爷和大小姐简直讨厌得不相上下。

小少爷更偏现实吧。

所以信是信了,又很任性地说:“那也不许。”

虞倦看到周辉月的唇角似乎勾了一下,但又不能确定,听他说:“如果你觉得冒犯,我很抱歉。”

“但是我不想改。”

虞倦:“?”

什么意思,诚恳道歉,死不悔改?

在虞倦没看到的角落,周辉月的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你真的很讨厌的话,可以要求我。”

“如果是你的要求,我会改。”

虞倦的要求——对未婚夫的一百条准则。

周辉月坐在轮椅上,和虞倦的身高相差很大,无法平视,但也会看到一些属于虞倦的、很隐秘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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