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2 / 2)
现在暮冬时节,寒风凛冽,花和叶都不愿再出现。
细细的树枝像错综复杂的脉络,每一条脉络都在通往生命的终点。
花叶颓败的海棠树下,宋子慕倒在雪地里,脖颈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雪。
白雪让鲜血扩散开来,雪水晕淡了赤红,让它像红色的烟雾一般迷乱,像蓬松的红沙一样无法抓住。
三尺青锋立于一旁,劈昼剑身干干净净。
再仔细看,宋子慕的脖颈侧刺入了一截枯枝,想来就是这棵海棠树的枯枝了。
还是来晚了。
这一瞬间钟慎只觉得天旋地转,坠马时忍下的疼痛此刻加以几倍兀而回弹。
他想大口呼吸,却发现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空,胃部的痉挛让他有一种干呕的欲望。
疼痛令他趴在地上干呕起来,他以为可以呕出自己的灵魂,实际上呕出的只是鲜血而已。
无力的手臂连抬起为宋子慕拂去落雪的动作都做不到,他压抑住心中逃避的心理,将视线落在宋子慕身上。
这一瞬间,宋子慕的身体仿佛与多年前那场赏花宴上的刺客融为了一体,同样是死于一击必杀的颈侧海棠枝。
原来,宋子慕从没有放下过这件事。
钟慎跪在地上,哑声说:“你不罩着我了吗?”
仿佛又回到初遇那一日,如木芙蓉一般灼丽的少年躺在凤凰木上。
少年手上的剑穗掉在他身上,他等了好久,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和少年说话。
他看着少年脸上澄澈的笑容,听着对方用骄傲的语气说,以后会罩着他。
那时钟慎只听得见“以后”两个字。
他以为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以后。
钟慎绝望到了极点也哭不出声,只是眼眶中忍不住开始不停掉下泪。他猛得吐出一口血,眼前阵阵发黑。
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碾压,直到他喉间溢出了第一声哭腔,痛意才爆发出来。
此处偏僻寂静,因为家仆早就被遣散,所以没有人知道在这样一个大雪天,受人尊崇的帝王跪在雪地中,哭了多久。
钟慎一开始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哭。
也许是痛恨死亡,也许是责怨命运。
总之,有千千万万条理由,都能成为他悲哀的借口。
唯独他未曾宣之于口的爱意不值一提。
*
那一封随着凤凰花一同埋葬在凤凰木下的信上写着。
“你没有来晚,是我等不下去了。”
第51章
“杀青啦杀青啦。”
庭仰脖子上还粘着那截海棠枝, 听到张霖喊咔,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欢快地抱了抱祁知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