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华采乐章(二)98(1 / 2)

柳永惊讶地看了一眼虫虫,“是呀,你提出的这个问题太好了,足见小妹想得很细。许多词已无法知晓哪年哪月在哪儿所填,即便知道,也没太大用。这样吧,就按宫调排列,这样既比较好记,比较好编排,更有一个好处,便于后人按调唱曲。”

见虫虫连连点头,他接着道:“如今你们还能唱,还会唱,这是天大幸事。可我有个忧虑,也许过不了几十年,会唱曲的人就越来越少了,专业的唱曲人就没有了。按宫调编次,分为上、中、下三卷,大致分为正宫、中吕宫、仙吕宫、大石调、双调、小石调、歇指调、林钟商、中吕调、平调、仙吕调、南吕调、般涉调、黄钟羽、散水调等十六个宫调,约一百五十个词调。”

虫虫边听边记,叹道:“七哥真神人也,如此繁复的乐律,经七哥点拨,似乎让人顷刻明白了许多,将来你的这部唱本行世,必会受到倚声家们的追捧,成为宋词乐律的不可多得的资料。”

柳永一笑道:“多承妹妹吉言,倘天假我以时日,不用一年,为兄我一定要为这些词配上工尺,便于后人演唱。今日既然妹妹提出这个想法,那就劳烦你促成此事,七哥这里先谢过了!我如在有生之年见到此书刊刻,死也瞑目了。”

“七哥何出此不祥之言,我看七哥身体无有大碍,近来仿佛更有精神了,饭也吃得多了些。”

柳永苦笑道:“我已这把年纪,我的身体自己知道。人老了,各方面都不行了,我听人总结说,人老有‘十拗’。‘拗’就是老不晓事,讨人嫌的意思,这十拗是‘不记近事记远事,不能近视能远视,哭无泪笑有泪,夜不睡白日睡,不肯坐多好行,不肯食软要食硬,儿子不惜惜孙子,大事不问碎事絮,少饮酒多饮茶,暖不出寒即出。’总结得很精辟,照我看倒有这样三句话,对我更贴切。人老了,有三个特征最明显,见风就流泪,吃饭掉饭粒,撒尿湿脚背,这三条我现在一样不差。你看我是不是现在就有点儿讨人嫌了?前言不搭后语,东一榔头西一棒捶的。”

虫虫轻轻捶打着他,也笑了:“你是有点儿话多了,过去不说或不敢说的,现在都敢说出口了,不过你越是这样我越喜欢。”

柳永笑道:“你呀,就是一个贱!”虫虫撒娇地搂着柳永,也不管周围人的眼光,小声地道:“在你跟前,我就是贱。”

柳永道:“如果书能早点儿成形,我还要用最后精力作些删削修订。删除那些假我之名的词作,还有一些你们常批评我‘骫骳从俗’的作品。如再有精力,我就为常用词牌配上工尺,便于后人演唱。倘若天不佑我,唉”,说到这里柳永不禁长叹一声。

虫虫道:“七哥还记得那首《鹤冲天》词吗?”

“是啊,是啊,怎能不记得,那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啊!当时那一幕始终在眼前晃荡。现在想起来是又气又恨,自己当时失控,大闹朝堂,这对此后半生都有影响,但到了今日反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了。如果天圣八年那年登第,同届的欧阳修、王拱辰、刘沆、蔡襄等人早已都登堂入相,我呢即使成不了宰执也可能相去不远。但这填词之事恐怕也只能一般而论了。这首词和其他几首词一定要收入集中,那是我一生各个阶段的写照。”虫虫连连答应。

虫虫又说:“七哥虽然在仕途上没达到欧阳修等人的高度,可是在词的创作上谁比得上你呢?我们今天知道李白杜甫白居易,可谁又知道当时谁是宰相,谁是王公呢?我最近又听说有人以诗圣杜甫喻你了。”

柳永赶忙道:“我哪敢和杜甫相提并论,那是千古一人。你忘了那年虹桥春游,就有一个姓季的姑娘发难,那还是道宁贤弟给怼了回去,为我解围。古人言:世上三千年出一圣人,何况诗中之圣,又岂止三千年能出一人啊。实际上杜甫之称诗圣,乃是拜后人所赐。其实杜甫终其一生始终穷困潦倒,‘男儿生不成名身已老,十年饥走荒山道。长安卿相多少年,富贵应须致身早。’他的《同谷歌》道出了他的心声和无奈,最终湘江扁舟中死于牛酒,牛与酒,这酒没的说,恐怕牛肉是不新鲜了。但后人从他诗中看到了唐朝的影子,特别是中唐的真实一面,既看到唐朝的繁荣景像又看到百姓的痛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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