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波澜不惊(二下)64(1 / 2)
皇上一边大口灌水,掌梳人赶紧上前为他解下冦冕,用梳子为皇上梳头止痒,掌梳人可能是出于职业习惯,总爱在梳头时在皇上耳边喋喋不休,为的是分散皇上的注意力,减轻朝会上的压力,这会儿一听皇上嘴里吐出谏官二字,她立刻有了话题。皇上有时只想安静地享受一下按摩的愉悦,并不想听她的絮絮叨叨,特别是这会儿水还没灌够。
茶刚㲺好,皇上一杯茶还没喝下去,张贵妃就笑脸盈盈地进来了,见她刚要张嘴,就知道她要说什么,皇上正有一肚子气没处撒,赶紧轰她一边去,“去去去,你就知道为你的大伯张尧佐向朕要宣徽使、宣徽使的,你就不问问那些台谏官员是怎么对朕的?那个包拯的唾沫星子都溅到我脸上了!快点,给朕净面。”
心闲人自闲,柳永就没这么多的烦心事,他特别爱在水榭里长坐,这里既可以品茗饮酒、听曲观舞、读书闲聊,也可起身散散步,抬眼看看景致。
即使是在冬天,也能坐在这里,特别是在雪后,荡涤凡尘,四面都如洁净的画幅,人也如同在画中。立起屏风,遮挡北面吹来的小风,放上两盆炭火,围炉闲话。暖阳高照的天气里,坐在这里晒晒太阳,更是莫大的享受。
有一晚,波光水影、虫吟蛙鸣,只有柳永、虫虫、秀香三个人在水榭闲淡,临到秀香要回自己屋去睡觉时,她却故作想起什么事似的欲言又止,引起柳永、虫虫注意后,她却不说,一边往外走,还一边嘟嘟囔囔地说:“咳,这是哪儿对哪儿呀,说出去连我都不信。”
虫虫上去一把揪住她衣袖,央求道:“到底什么事嘛,信不信的,说出来听听。”
秀香一边推托不说,一边却停下脚步,“那我真说啦,说出来别吓着你。”
虫虫嘴一撇,笑道:“我还不至于那么胆小吧。”
看见柳永点头,秀香语出惊人,她说道:“那个张贵妃可别是你的女儿吧?”
话音刚落,柳永、虫虫哈哈大笑,“你说什么哪,天马行空,想得没边了。说佳娘疯,你比她还疯,你是不是发烧了?”虫虫伸手去摸秀香额头。
“你看你看,我说不说吧,招来你们笑话。不过既然说出来了,那我就把这事择清楚了。七哥,我是很早就跟了你吧,那时候还有朴兄、许道宁等几个朋友,开封城里竞唱新声的潮流就是我们带起来的,是不是?是吧!有一次相国寺广场摆擂台征新曲,一个叫张白露的歌女夺魁,她后来还进了王府做了歌姬。那时开封城里的人都说,她唱的就是你为她量身而填的词。你敢否认吗?那个张白露,一声雷天下响,一夜成名,可汴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不是七哥暗中捧她,她能火?”
“一夜成名,妙哉!秀香姐这词用得恰到好处。”虫虫虽然是打趣,声调里却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柳永点点头,轻声道:“啊?是有这么回事,她后来进的是蕲王府呀,你说的贵妃的母亲是齐国府的。”
秀香斜眤了一眼柳永,“她就不能换换,不能挪挪窝?按她那个年龄,那时正是二十岁上下,你不是跟她还好了一段时间吗,也没准贵妃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当着虫虫面说这个,柳永有些尴尬,因为成家、生子是虫虫最大最美的梦,都因为那场事件打碎了虫虫所有的梦想,他说:“你胡说些什么呀,我认识那个张白露一共也没几天,擂台一散,她就进了王府了,再没见过。”
秀香揶揄道:“哼,你可算说了真心话了,你还想细水长流,拉不断扯不断?那事保不住一次两次就成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呀。”柳永不好意思地看了虫虫一眼。
虫虫脸上神情似笑非笑,“甭看我,跟我没关系,那时这世上有我没我还不知道呢,我今晚就当个乐子听。”
柳永也笑道:“可不嘛,你那时就是个小屁孩儿。”
秀香神色却郑重起来,“我听说贵妃出生时,就是在新老皇帝交替的那个时候,这样算来,年龄、经历都对得上。”
秀香不是那种着三不着俩的人,她办事、为人处事认认真真,怎会想到这么个天下奇谭?原来,这两天秀香脑子里总是荥绕着送东珠的事,她又不敢当真,又不敢真地去做,那些东珠在她手里就是烫手的山芋,她巴不得都送出去最好。
东珠的事,她谨遵柳永的话,一点儿风也不敢向外吐露。但是张贵妃这个人,自从佳娘提到后,她却总是不经意地想到。张贵妃做过歌女,她的母亲也是歌女,和自己是同时期的人,这里面有什么关联呢?我这桃花院无论面积、装璜都不输王府,而那个张氏歌女却有了自己的府第,还有了齐国夫人这个名份,从这一点上,她比我强。我的经历已经够神奇了,她的命比我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