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波澜不惊(四、五)66(2 / 2)

在大家的印象里,夏竦奸诈、卑鄙,是个搞阴谋、制造谣言的能手,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人们至今仍记忆犹新的一件事是,庆历四年他捏造范仲淹与富弼要推翻皇上另起炉灶的谣言,直接导致庆历新政的夭折。

面对敌对阵营一片狼藉的惨相,夏竦兴奋极了,他还不放手,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庆历七年,他又将这件已结束的事件玩出新花样,发布了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说写《庆历新政诗》的石介并没有死,而是被富弼派到契丹游说发兵去了。

石介是在庆历新政失败后被贬官的,回到他的老家——山东徂徕县,庆历五年六月就去世了。一个人死了两年,竟被夏竦说得活灵活现地复活了,可见他的手段非同一般。

朝廷上下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搞得皇帝也将信将疑了,他先免去富弼担任的京西路安抚使职务,又派中使持诏前往山东调查,险些真的发棺验尸。

幸亏提点刑狱使吕居简(吕夷简的堂弟)提醒中使道:“今破冢发棺,而介实死,则将奈何?况且丧葬并非一家能够办下来,必须依靠众人帮忙。可以召来询问,若无异说,即令结罪保证。”中使调查核实后,证明这件子虚乌有的案件纯是个谣言。

御史何郯对夏竦的品行有一个精辟概括,一针见血。他说夏竦其人“其性邪,其欲侈,其学非而博,其行伪而坚,有纤人善柔之质,无大臣鲠直之望,事君不顾其节,遇下不由其诚。……聚敛货殖,以逞贪恣,不可格以廉耻之行;……人之无良,一至于此。”

何郯对夏竦的评价可谓鞭辟入里,人之品行恶劣,无过于夏竦这个奸人。

庆历七年三月,夏竦任枢密使。庆历八年五月,罢枢密使并灰溜溜地离开了京师。

但是一年后即皇祐元年(1049年)七月,皇上在宰相文彦博的建议下,特意为夏竦、晏殊、范仲淹、丁度、吴育、石中立、任中师、任布、杜衍等已下台的前执政加了官。夏竦借机来京面圣谢恩,他又以养病为由留在了京师。

京城里有这么多痛恨他的人,有人就怀疑他诈称疾以图大用,纷纷上书阻止他东山再起。夏竦为了达到留在京城的目的,不得不向朝廷写了一份保证书,主要内容是:“已离本任,就长假于东京,寻求医药,救疗残生,直至致仕以来,除寻求医药外,更不敢有纤毫希望干烦朝廷。”从这件事可见,人们无时无刻不在提防他。

皇祐三年(1051年)九月,夏竦在东京去世。皇上前往夏府去祭奠这位老臣,遭到一些朝臣反对,他们说夏竦也许是假死,他是为了见到圣驾好当面请求复职。

一个人都死了,还被人怀疑是在玩苦肉计,是为了当官而耍手段,这个人的人品恶劣到了何等地步。

皇上一进夏府,夏竦的儿子夏安期向皇上献茶。皇上一看红色的茶托上一盏香喷喷的绿茶,心里就是一动,不像是有大丧的样子,莫非众臣的劝阻真有道理?

宋时礼仪,不管是皇家还是平民百姓,居丧不用茶托,更何况是红色茶托了。

皇上心里起了疑惑,见夏安期也无意引领自己去灵堂,心里更是惊讶,只得起身径往灵堂浇奠。

浇奠毕,皇上犹豫了一下,吩咐内侍揭开盖在夏竦脸上的面幕,皇上见其颜色枯槁,这才对左右叹道:“夏竦都憔悴成了这个样子,他的死还能有假?”

夏竦其人已死,还会引起皇上怀疑,可说是对他想掘石介墓的报应。

皇上回宫后让礼官拟谥号,朝堂內又引起一番争执。礼官初拟“文献”,被知制诰王洙封还词头,批了一句:“臣下不当与僖祖同谥。”礼官又拟“文正”,惹得同知礼院的司马光怒道:“谥之美者极于文正,竦是何等样人,乃得此谥?”最后才定下“文庄”谥号。

对夏竦其人倒可以用这几句话概括他的一生:士大夫以嗜欲杀身,以财利杀子孙,以政事杀人,以学术杀天下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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