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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九头发随便扒拉两下,柔顺服帖的拢在一侧,半耸拉着眼给席妄梳头发。

梳一下,席妄笑吟吟的念:“一梳齐白首。”

梳两下,他又念:“二梳共枕眠。”

三梳,席妄还没开口,祝九先回答:“三梳子孙满堂。”

他随便搭一句,席妄却生气了。

他气得反手去抓梳子,修长白皙的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生生掐断了木梳,被他一把丢在地上。

席妄厉声尖叫:“不许!不许!我不许!”

“哪里来的子孙满堂?我断子绝孙,你也不许抱女人!外面的女人休想占了我的位置!”

他面露狰狞,扑到祝九怀里,又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色,抓着祝九追问:“我日后给你买了房子,可千万不许养女人用,那些外室我可不许!不许!”

祝九镇定的答应一声,大掌顺着背脊往下,轻抚几下。

席妄呼吸急促,面露可怜,倚着祝九的胸膛嗫嚅着唇软软的念:“一梳齐白首,二梳共枕眠,三梳……”

“三梳,阿九永远喜欢我。”他揽着祝九的脖子,将脸埋进脖颈间。

席妄情绪不稳,许是三年前的梦魇还没走出来,入戏太深难免情乱。

如此,也算受苦受难了,祝九倒不会过多苛责他什么。

祝九被他抱着,只默不作声的轻抚他的后背,慢慢安抚着情绪。

席妄缓了缓情绪,良久才抬起头。

期间老仆来过两次,皆是韩少爷催得急。

提到韩少爷,席妄唇角勾出一抹冷笑,淡扫峨眉,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孤身去了。

他身姿单薄,一副弱柳扶风之态,才从屏风露出一片衣角,韩卓诚便似丢了魂一般站起身,巴巴的看着他出来。

见席妄以扇遮面,到人前收扇拱手行礼,那张脸光滑漂亮,难见三年前狰狞可怖的模样。

那张脸,简直就如同噩梦一般。

韩卓诚心想,面上却笑容真诚,深情款款的走上前,柔声轻唤:“玲珑。”

“这三年……你还好吗?”他欲语还休,一脸为难:“当年家里看得紧,没能见你,不辞而别,当真对不起。”

“你……你不会怪我吧?”

“怪?”席妄玩味笑笑,手中把玩着扇子笑看着他,语气颇为阴阳怪气:“韩大少爷当然走得急,我哪能怪你。”

“你不怪我就好……”韩卓诚刚要松口气,就听他阴阳怪气道。

“毕竟我和韩大少爷无亲无故,韩大少爷深怕晚上一步便被我这个丑八怪给缠上了,实乃人之常情。”

“什么、我……我不是……”韩卓诚面上涨红了脸。

他出国三年,自以为是文化人,学得满腹洋墨水,却在此刻哑了言。

他卑微的单膝跪地,从怀里掏出一叠情书,拉着席妄的手深情款款:“我当初真的不是不愿帮你,实在是家里管得严,将我押上了船。”

“玲珑,这些可都是我这些年思念你的证据。”

“哦?那我可得好好看看。”席妄挑眉,饶有兴趣的一张一张拆开信封。

他胡乱看了两张,笑得合不拢嘴,手上将信纸一张一张撕开,颇为羞辱性的随手一抛,那纸片洋洋洒洒,他笑得满怀恶意。

屈尊俯下身,手指拂过韩卓诚的领口,落下危险的阴影,将韩卓诚一寸一寸笼罩。

这一刻,他像是长了刺的玫瑰,艳丽危险,在洋洋洒洒的白纸片中,席妄笑意盈盈,柔和的声音活像毒蛇吐信。

冰冷、尖锐、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

“就是不知道韩大少爷,究竟是对我哪处动了手脚,这么避之不及。”

“是脸?”尖锐的指甲滑过脸颊。

“是嗓子?”一只手残忍的掐住脖子。

韩卓诚瞳孔震动,他惊恐的仰起头,呼吸急促的反驳:“不、我没有,玲珑我……”

“啪——”

席妄冷着脸给了他一巴掌,居高临下的冷笑:“我讨厌别人这么叫我,我有名字。”

席妄一把扯过韩卓诚的领子,目光审视环绕,从上扫到下。

“我失去过很多东西,现在我也想从你身上拿走一样东西。”

“你不是爱我吗?把你的心给我好不好?”

席妄呵气如兰,亲昵的俯身,在韩卓诚耳边轻笑。

尖锐的指甲滑到心口,韩卓诚哆哆嗦嗦,他惊恐的瞪大眼睛,随即瞳孔剧烈一缩。

“啊啊啊啊!”

痛呼声划破院中的寂静,坐在躺椅上摆弄着留声机的祝九调到了一首靡靡之歌。

温柔的女声用绵长深情的语调唱着:“人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底~蹉跎了青春~”⑥

祝九轻哼着歌,是截然不同的曲调。

却遮掩不住,系统机械的提示音。

[叮——攻略系统通报

主线任务:维护世界线,攻略世界NPC席妄(进度2%)

奖励:世界气运x1

攻略人数:78/100

世界危险,请玩家牢记身份,完成任务早日归家。]

踏着微白的天色,席妄与祝九坐着黄包车,咕噜咕噜碾过平民区的泥地,走进了外围那三不管的地带。

海区分为外围城、内围城和租界,租界是洋人的地方,那里繁华盛景,灯火燃烬半边天。

一江之隔却是破败老旧的街巷,经历过炮火的轰鸣,大多数人拥挤在狭小的街巷房屋内,贫穷、落后得像是上个世纪,与江对面的繁华形成鲜明的对比。

席妄的院子在内围城,原先是个大老爷的三进宅子,他出事之后家财散尽,唯有这一座宅子留着住。

从内围城拉黄包车,指针走了满满一圈,这才过了桥,到了外围。

一过桥,海区的繁华抛之身后,入眼是一片残破污秽的景象。

车轱辘滚过脏水,溅起一片泥点,车夫利索的顺着主家的指引在路中间跑动,衣着破烂的百姓警惕又畏惧的躲在两侧,目送宽敞干净的黄包车离去。

“阿九,你原先就住这里吗?”

席妄眼神灵动,好奇的打量着四周,他倚着祝九的肩头,懒洋洋的模样没个正形,活像是没骨头一样。

他目光顺着残破的街道,再往上看着上边拉起的布条和破破烂烂的房屋。

祝九“嗯”了一声,他目光扫过四周,比起前两天还打着补丁的衣服,席妄给他找了件漂亮的靛蓝长衫。

他撸着袖子,弯腰扶起摔在地上的木牌,上面明晃晃写着“代笔”两字。

再从旁边的花盆底下掏出钥匙,对着门锁扭动几下,一打开,满屋子的纸张书籍,几乎连落脚的地都没了。

旁边住着的婶子听到动静探出头:“祝小哥,你可回来了?码头找到活了吗?”

看到席妄这个陌生人,她面色一僵,面上带着几分警惕。

席妄把玩着扇子,慢条斯理的朝她一笑,金贵的撒金扇子点在下颚,看起来漂亮又亮眼,是不可高攀的贵人。

祝九从屋里出来,勉强“嗯”了一声:“找到了。”

他面不改色的朝席妄伸手,席妄眼眸一落,把手放他掌心。

祝九眉头一蹙,倒也没撇开,又伸出另一只手:“钱。”

“阿九可真不客气。”席妄目光哀怨,掏了几块银元递过去。

酸溜溜的说:“真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可只会要我的钱。”

他说得委屈,面上又嗔又怨的,好似祝九玩弄他感情了。

祝九没搭理他作妖,把银元递给婶子:“之前借你一碗米,还你。”

“哎呦,这一碗米哪里……”婶子尬笑。

看看席妄又看看祝九,拉着祝九到旁边急声劝:“小祝啊,你这、你这是自甘堕落啊你——”

“玩男人的,不就是、不就是那什么?”

“那什么?”祝九眉眼淡淡。

婶子说不出口,哎呀一声,羞于启齿般含糊怒道:“兔儿爷!”

“你也是个读书的,再落魄找婶子好歹有你口饭吃,哪里能去做这个?见不得人。”

祝九无语。

他回头看看席妄,席妄一身长衫穿在身上,因着唱戏,身段又软又细,又是惯爱撒娇的,往那一站,气度总与旁人不同。

太白净,太柔和。

到底生得好看,也不显得怪异,反而有种超脱俗世的中性美。

而且也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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