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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面露土色,浑身抖如细筛,哆哆嗦嗦却说不出只言片语。

他突然觉得后悔,又禁不住想起无处可去而回到这院子里的前事。

他带着席妄给的安置费走了很久,回到家乡却被儿子女儿掏空了养老钱,被像垃圾一样赶出来,被迫投奔席妄。

他当时只是想混口饭吃,可推开门,看到了吊在房梁上的席妄时,难以消磨的恶意如潮水般翻涌。

“这么好的东西,被一个死人戴了真是晦气,卖都卖不出去。”

“反正你也不需要这座房子了,这座房子以后就是我的了。”

“地契、珠宝……你有这么多东西,偏偏只肯给我那么点钱,死了真是活该,呸!”

之前的讥讽恶语还历历在目,老管家唇角颤抖,眼中流露出后悔。

在席妄的浅笑中,逐渐露出了窒息的表情。

“最后一个了……”

席妄嗓音幽幽,面上半明半暗,如一具毫无气息的死尸,眼角眉梢残留着,对活人的深深恶意。

“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骂我。”

“去死!去死!去死!”

“席妄。”

一颗圆形物体咕噜咕噜滚到脚边,祝九朝前的脚步一顿,一低头,眼前被一片刺眼的白席卷。

席妄水袖逶迤,顺着他的肩膀垂落在地上,一双手臂如蛇般缠绕在他的双肩,亲昵无间的攀附在他身上。

他眼眸愉悦眯起,眼尾上挑的弧度抹着一抹丹霞,好似勾勒着惊艳世界的色彩,一双琥珀眼盈盈望来,波光粼粼,含情似水。

“郎君~”席妄薄唇轻吐,婉转轻柔。

短短两个字,拖长了音,活似撒娇般,踮着脚往祝九身上一挂。

祝九顺势接住,托着腰往上一带,抬脚越过脚下的头颅,将人放在厅堂中间的圆桌上。

他略拉开距离,低眸打量席妄一番,语气笃定:“你的仇报完了?”

席妄含蓄一笑,抬袖掩着唇,一双眉目弯弯似月牙,叫人只瞧着都觉万般悸动。

他从地狱爬回来,早已成了恶鬼,没那么多是非观。

可看祝九如此镇定,又有些疑惑,可爱的歪了下头,俏声问:“郎君不怕?”

祝九问:“怕什么?”

“怕……”席妄拖长音,瞧见他面上当真镇定自若,便打趣的点了点他的心口,促狭的敛起眼眸:“怕我兴起,将你先奸、后杀。”

祝九:“……你也就这点出息。”

他还以为还有更狠的呢。

席妄“哼”了一声,面上有些不服气,娇气撅嘴。

转头又笑了起来,耐不住喜悦掩着唇偷偷窃笑着,好心情的晃动着双腿,口中轻快的哼着唱词。

“大仇得报,如此开心?”

祝九垂眸,狭长的眼睛直白的注视着席妄脸上的神情,似乎要将他的每一刻神态都收入眼中。

席妄也不遮掩,他仰着头,随着唇角翘起,露出的神态欢喜又恶劣,眉眼间的喜悦遮都遮不住。

他嗓音幽幽,哼笑着开口:“大仇得报,当然开心。”

“阿九,我们来喝酒吧!”

席妄越说越兴奋,手一挥就下了决定。

他神情亢奋,绣花鞋一翘,灵动的犹如一只快乐的蝴蝶,落在地上在牡丹花丛中蝶跹飞舞。

“来啊,阿九,快来与我共赴极乐~”

他捻了酒杯,放到唇间落下一吻,以口衔杯,仰头一饮,那酒水顺着杯口溢出,水光粼粼的滑过下颚,沾湿了衣领。

席妄脚步一划,双手在空中绽开,他随着舞步一退在地面旋转半圈,斜身回眸,满目含情。

肩上的衣服被他褪下,露出半个消瘦苍白的肩膀,若隐若现的红就像是藏在雪中的红梅。

席妄眼神勾/引缠绵,转眸舞动间舞姿娉婷,戏服在空中绽开如花模样。

他似是醉了,面上微醺,雌雄莫辨的眉眼柔和至极,端看此时,难辨男女,既有男子的英气,又有女子的柔和,只是此刻皆作绕指柔。

如一汪柔水,缠绕在祝九的身侧。

美人含笑,状似疯癫又似痴狂,眉间脉脉情愫化作三千青丝,萦绕身侧。

忽而靠近,忽而远离,蜻蜓点水般撩拨着情意,又似困束己身的绳索,忽紧忽松的掌控。

祝九眉眼恹恹,被他牵着走进牡丹花丛中。

那牡丹撩拨过他的衣袖,落下涌动暗香,他言语淡淡:“少喝点,坏事。”

艳丽的牡丹花在高悬的红灯笼下兀自开得艳丽,如一汪血色花丛,浓烈的仿佛彼岸的红花,时刻会化作妖怪择人而噬。

挂满庭院的红灯笼一盏一盏的亮起,将房屋都笼罩在红光之下,浓烈烈的色彩醺染眼前,也只剩下一片刺目的红。

红中屹立的白衣伶人脚步飞旋,姿态婉转,妩媚一笑最是动人。

伶人用水袖牵着祝九,柔软的水袖缓缓解开,垂落到地上顺着主人的意愿越离越远。

席妄来到桌前,倒了两杯酒,轻念着:“人盼成双月盼圆,蜂儿恋花鱼恋水。

你吟诗我作画,含情脉脉喜心怀。

朝暮相聚在一起,形影相随情似海。”①

“郎君~愿我们像池中的鸳鸯,不分离呐~”

他水袖一甩,做个“摊手”的动作,拿起两杯酒递与祝九。

祝九接过,他便似没骨头般,双颊晕红醉倒怀中。

祝九抬手一接,将漂亮的伶人接了个满怀。

两人手臂纠缠,席妄目光偏执,定定的注视着祝九的模样,交臂将杯中酒饮下时,也没有眨一下眼,像是要把祝九都记牢在脑子般,目光痴痴。

杯酒下肚,席妄扯着祝九的领子,暗示般附耳厮磨:“郎君~听闻酒后的身子,暖得不得了,暖被窝最舒适不过。”

祝九斜目晲他,一把把人打横抱起,他动作利落,抬步迈过丛丛牡丹,随后将一支牡丹折下,喂与席妄。

席妄张口衔住,下一秒双唇覆上。

那牡丹花瓣在磋磨中零落成泥,席妄双目迷离,双唇沾满牡丹花泥,只觉浑身滚烫,几乎软成水。

被人放在床上,便似那接不住的牡丹花落在床铺。

红烛昏罗帐,床间两鸳鸯。

隐约间,只能从晃动的床间听出几句泣,伸出的手攥着罗帐,时而收紧时而脱力,最终潦倒床边,指尖晕红。

院中的牡丹花在一夜之间,一丛一丛脱离时间,兀自开得艳丽。

只在一瞬之间尽数开放,隐隐暗香几乎要脱出院子,飘散四方。

“……”

呼吸混乱一瞬,席妄在微微颠簸中眼睫眨动,掀起一帘眼帘,眼下近乎迷茫般将醒未醒的水色流动着光彩。

他眼尾俏红,眼下青黑,面上的神情近乎空白。

像是刺激太大,一时之间竟只余下被榨/取过多的空茫。

直到一只手覆住他的眼睛,顺手探了探温度,他才眨了眨眼,找回几分理智。

这才发现自己坐靠在祝九肩膀上,似乎正在船上,渡轮随着海浪的颠簸而轻微晃动,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忽略不计。

只是席妄娇嫩,莫名就有些难受。

他蹙了眉,娇气的低声询问:“这是?”一开嗓,像是吊了三天三夜的嗓子,哑得不可思议。

祝九面上淡淡,端了一杯茶递到他的唇边,伺候他喝了水,又揽着腰往自己这带了带,柔软的毯子将席妄裹得紧紧的。

确认照顾到位,他才就着毯子的遮掩一边给席妄揉腰,一边说:“渡船,我们去别的地方。”

“还难受吗?”

关心的话在耳边响起,席妄耳垂滚烫,却眼神大胆,直白的夸:“阿九当真精气十足,把我喂得……”他品了品,正要找词形容。

被祝九一把捂住嘴:“……少说两句吧,祖宗。”

“嘿嘿~”席妄满脸得意,娇俏的仰着脑袋哼了哼。

又自夸:“我也是深不可测,实力强劲。”

祝九:……

“污言秽语。”

也不知道谁,一进去就哭天抢地,闹着说不来了不来了,娇气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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