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烧不尽[刑侦]_分节阅读_第18节(1 / 2)
戴琳却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手指抠着鼠标滚轮, 白皙的面颊上浮现出害羞的红晕。
席鸣夸人不要钱,也是真的觉得她厉害, 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戴琳从一开始的拘谨逐渐放开, 也愿意多答他几句。
谢轻非远远瞟到并排坐得很近的两个人, 心说社恐还得社恐治。又有点羡慕起来, 想着怎么就没个同龄小鲜肉也管她叫姐姐呢。
午休时分, 负责网络舆情监测的警员曾彦君道:“你们上微博没?有条博文需要关注一下。”
“什么内容?”江照林跟着掏出手机,众人也纷纷看过来。
曾彦君道:“一个ID叫作张水的自媒体博主发布了一篇题为《我妈妈可能不是我妈妈》的文章, 现在转发量已经三万多了。”
张水,正是这个博主的真名,据她文章中的透露的信息可知,她今年27岁,原籍在升州市平湖县合意镇,18岁时因为上学所以迁到了天宁区。
曾彦君念道:“本人出生后便被生父送去了养父母家,自幼没有与生父母一家有过往来。养父母无法生育,只有我一个孩子,对我特别好,供我读书上了大学。在我即将毕业那年,养父身患肺结核逝世,不久后养母也因悲伤过度走了。毕业之后我先在风火传媒公司当了两年记者,后转行做了自媒体旅行博主。
“关注我很久的粉丝都知道,我的运气还算不错,账号建立后很快有了起色,也出过几个热门视频,升州电视台年终海采的时候就有采访到我,后来这段内容上了新闻被我的生父看到了,镇里的长辈就联系我,要求我支付相应的赡养费用,并早日认祖归宗。我对亲生父母毫无印象,也有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家,认祖归宗什么的绝无可能。但无论发生过什么,为人子女,血缘是斩不断的事实。加上生父已经不年轻了,家里又有6个孩子,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可以提供一定的经济支持。因为对这个家庭很陌生,转了两次钱后我决定回一趟老家,亲眼看看这些亲人们。这个决定我事先没有告诉他们。
“大家可能觉得我偏题了,现在我正要说到我的生母。我的生母名叫汤萍萍,回家后的前几天我都没有能够见到她。据我生父所说,她性格孤僻,很抗拒和陌生人交流,平时也不爱出门,喜欢自己一个人待在阁楼上。我问过弟弟妹妹,他们也说从小到大母亲都没有和他们说过话,这实在反常。我的生母作为一个行为能力健全,无过往病史的正常人,哪怕性格内敛,又怎么可能对待亲生孩子都闭口不言呢?在我的再三要求和以赡养费为名的威胁之下,我的生父终于同意让我见一见她。
“她的头发很长很长,一直拖到大腿,像一把被遗忘多年,让灰尘占据了的稻草。她的眼神呆滞,见到我时只是惊恐,拼命往那张只有不到一米宽的窄床上缩,墙壁是草泥涂抹的,布满了黑色的抓痕。放眼整个不到两平米的空间,到处都是这样的痕迹。我当时觉得很恐怖,生父解释说是她精神有问题,但只要不让她离开这座阁楼就没事。我尝试和她交谈,她好像听不懂我说话,只是好奇又瑟缩地看着我。我想伸手帮她理一理头发,她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尖叫起来,一边攥住我不撒手一边发出奇怪的声音。”
曾彦君念着,声音陡然严肃起来,飞快扫完了余下的内容,正色道:“张水当时佩戴的手链是以前去梁州旅游时买的,正是这条手链刺激到了汤萍萍。而且张水还说,汤萍萍嘴里的叫嚷并不是胡言乱语,有些发音和梁州方言相似,她去过的地方多自然有点印象,但不知情的人听到只会觉得是汤萍萍精神异常。”
谢轻非拧起眉:“还有别的证据证明她的猜测吗?”
“我正要说到,”曾彦君道,“张水感觉到不对劲之后就向她的生父打听情况,当然是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回答。不过她临走之前,汤萍萍偷偷往她手心里塞了个东西。这件事情她没有声张,上了车才把那个东西拿出来看,发现是一枚刀状的银质吊坠,她立马就拍了照片发给朋友们帮忙研究,最后是在梁州的一个朋友告诉她,上面刻的花纹翻译过来是‘桑’加一串数字,不出意外是吊坠主人的名字和出生年月。名字并不奇怪,可能是汤萍萍的乳名之类的,但出生年份却是1982年。也就是说,她今年才40岁。”
席鸣惊讶道:“离了谱了,张水可已经27岁了,她的亲生母亲怎么可能才40岁?难不成13岁就……”
曾彦君摇摇头,说:“张水也觉得不可能,所以才怀疑汤萍萍的身份有异常。但更多的情况凭她自己查不出来,才不得不发微博求助于网友。按照张水文章中的叙述,网友们普遍认为汤萍萍可能是被拐卖来的。如果吊坠上的出生日期是真的,她的生育年龄这么敏感,不管被拐卖与否这都不会是件小事。”
席鸣道:“那赶快报警啊!”
“没有证据。”谢轻非忽然道,“她的描述过于主观,不管是汤萍萍的精神状态还是所谓的刻有信息的吊坠,都是她单方面的说辞,没有第二个人和她一起作证,她不可能仅凭这个就去质疑汤萍萍的身份。”
谢轻非又点进张水的微博主页看了会儿,皱起眉:“我相信她写这篇文章时紧张害怕的心情是真的,以至于作为一个前文字工作者,她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她的诉求究竟是什么?她是希望全社会关注这个问题,帮她从吊坠上找寻更多的线索,还是想要请求警方的帮忙,去核实真相?这些她都没写明。这种有头无尾却又涉及敏感话题的文章在热度过去之后,会给她带来数不清的麻烦。”
像是印证了她的话,“小阁楼”很快被刷上了热搜第一,实时讨论度破万。张水的微博下面也出现了质疑的声音,有艾特警方的,更多说她这是篇吸引流量的“编乎故事”。
很快,平湖县的官方警务账号就发布通告,称已收到网友消息,正与张水联络。
有了官方出面,短暂地给关注这件事情的人下了定心丸,天宁分局山高皇帝远,也需要看当地警方的调查结果再做定论。
谢轻非把手头的报告处理好,又摸出手机把张水发布的文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顺带将随文章附着的两张吊坠特写图放大观察,自己琢磨了会儿,传给戴琳让她查来源。
“我还以为你真不管这件事呢。”卫骋冷不丁地在她背后说了一声。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谢轻非责怪道,“我没说过不管,只是按照轻重缓急,这事暂时排不上号。”
卫骋道:“你觉得这个博主说的是真的?”
谢轻非转着笔,随口道:“我当然希望是假的,至少这样的话代表并没有一个少女曾被侵害。可也有50%的可能她说的情况实属,文章我都看了,查清楚也是对自己良心的交代。”
说罢她转过椅子,抬头看他:“怎么样,第一天班还适应吗?”
卫骋由着她转移话题,“谢谢领导惦记,我好得不得了。”
他的眼神中那种未言明的探究与打量又钻出苗头,却比之前多了丝茫然。谢轻非心想:这人到底什么毛病,还是我得了绝症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我?
这时江照林风风火火地冲过来,打破了这古怪的僵局,“谢队,你待会儿有空吗?”
“有啊,怎么了?”
“帮我去接一下闺女,送她姥爷家去成不,我这会儿实在走不开,你嫂子也开着会呢。”
谢轻非一看时间也不早了,“行,那我待会儿过去。”
“谢了,回头请你吃宵夜!”
说完他又匆忙走了。谢轻非不是第一回帮着江照林接孩子,实际上队里同事之间都很和气,年长些的很关照年轻的小同志,年轻人又会帮衬有家室有子女的前辈,江照林和他妻子都是警察,妻子在基层,比他还要忙得多,孩子有时候就不得不让他们这些叔叔阿姨帮忙接一下。
“老江女儿小名叫酱酱,长得特别可爱。”谢轻非向卫骋解释了句。
卫骋淡淡道:“你喜欢小孩儿?”
谢轻非点点头,又补充道:“准确地说,我喜欢的是别人家的可爱小孩。”
卫骋笑出了声。
她把满桌子的文件摞起来,找不知道被自己扔到哪个犄角旮旯的车钥匙。
卫骋欣赏了一会儿谢队长大海捞针的景致,出声道:“我和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没事。”
谢轻非翻找无果,得到免费司机的自荐,果断点头:“好。”
在车上谢轻非告诉他酱酱的小学也是她的母校,虽然周围环境比起她那会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学校却一直屹立期间没有迁移。
通向学校的那条路是天宁区的主干道,往社区去会经过地标性建筑兔子广场。在谢轻非小时候,这个广场还确实有点面积,两人高的纯白卡通兔子雕像建在水上喷泉中央,周末喷泉打开时小孩子都会闹着家长来看。不过这些年经过城市规划改建,广场被修成马路了。好在因为水下管道复杂,又和港口连接,关联到整片区域的供水,所以喷泉和雕像一直保留着,继续兢兢业业地站岗。
卫骋来这条路次数不多,免不得多看了几眼,吐槽道:“这是什么克苏鲁风雕塑,SAN值低点儿的人看一眼能做三天三夜噩梦。”
“确实很丑。”谢轻非赞同道,这个雕塑年纪比她还大,这么多年风吹日晒,早就被磋磨得不像话了,污渍流淌在不再洁白的兔子身上,乍一看是很邪门,“听说是因为这个社区在地图上看形状很像只兔子,就建了这个当做纪念。不少外来游客还特地到这里打卡拍照呢!”
卫骋不想做噩梦,飞快地收回目光,“可以理解。我在北京上大学的时候每次路过天安门都忍不住拍两张照片,不过天安门可比这个气派多了。”
谢轻非惊讶道:“你在北京上的大学?黄局不是说你是中南毕业的吗?”
卫骋道:“本科在北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