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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轻非没看卫骋,笑着对席鸣道:“少皮。”
席鸣接着问:“你刚才和李文英都聊什么了?”
“聊……爱情观。”谢轻非故意道。
席鸣道:“噢,我当什么深奥内容呢,这个我懂。”
卫骋从后掀了把他的头发,嗤笑:“你一00后,懂什么懂?”
席鸣不服气:“我22了!”
谢轻非震惊非常:“你是00后?”
席鸣深呼吸一口:“我22了。”
谢轻非选择性忽略这句,只觉自己的青春年华一个没看住就溜走了,惊骇道:“00后,那你还是个小孩儿啊。”
席鸣:“……”
他瞟了下卫骋,冷哼道:“行行行,我撤退,给你们俩同龄人让交流空间哈。”
说着还真坐上车了。
谢轻非顿时有点尴尬,她看着脚下一大一小近乎重叠的两道影子,觉得自己还是跟00后交流比较轻松。
卫骋语气平常,随意问道:“李文英怎么说的?”
谢轻非觉得他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可真亲切,松了口气,也自然地和他说起正事:“确实只是聊了一下爱情观,不管是丁阳的哪种人格,其实都是在乎李文英的吧。我境界不够,再深奥的也理解不出来。”
她大致复述了一遍李文英的话,卫骋却笑了一声。
谢轻非抬头看看他。
卫骋道:“爱一个人本来就不是非要说出口的。”
他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波澜,谢轻非“哦”过之后促狭他:“卫医生真是博学洽闻呢。”
卫骋一哂:“怎么,不叫哥哥了?”
谢轻非道:“便宜占个一两次行了,想听让席鸣叫去。”
卫骋道:“我就爱听你叫。”
谢轻非道:“得了吧,真以为我没看见你顺拐?”
卫骋:“……”
谢轻非勾勾唇,心情大好。她发现卫骋只要持续犯贱,稳定发挥,端住了少爷做派不对她流露出那种好像也有多重人格在作祟的诡异顺从,那么他就讨厌得很是合她心意。
谢轻非道: “我先走了,还有几个会要开。”
“周末也不放假?”卫骋皱了下眉,最后只是道,“注意休息,身体方面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
这是出于职业道德的嘱咐?谢轻非淡淡道:“知道了。”
卫骋道:“欠我的饭和酒也不要忘了。”
“……”谢轻非无奈,“知道。”
两个人都默契地当刚才那点不愉快不存在,将这一页囫囵掀了过去。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何时,到那时还有没有好脸色,都是未知数。
卫骋凝视着谢轻非的眼睛,说:“别让我等太久。”
-卷一完-
第20章
“她的衣服四散展开, 使她暂时像人鱼一样漂浮在水上,她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唱着古老的歌谣,好像一点不感觉到处境险恶, 又好像她本来就是生长在水中一般。”
——《哈姆雷特》
半个月过去。
一个很平凡的下午,分局的众人都在各自忙着手头的工作,忽然有人急匆匆敲开办公室的门, 说治安警察大队那边有位同事在督查工作中途休克,送到医院没能抢救回来。
刑警队和那边虽属不同机构, 但时常有公事上的交流, 往来还算密切。那个同事比江照林年龄还大许多, 孩子6月里高考, 前两天才见他在朋友圈晒录取通知,说终于熬到头了, 以后等着享清福。
他看着就是个挺忠厚老实的普通人, 工作热情很高, 人也和善, 谁知道就这么突然猝死了。
办公室里的众人情绪都很低落, 几天后, 一同去参加他的告别仪式。
一出梅, 气温高得骇人,日头毒辣辣地往毛孔里钻, 让人每根神经都呼热。轮胎在滚烫干燥的地面上摩擦, 带起一阵胶味的热流。
席鸣伸手把后座的一束白菊花拿过来, 顺带抱怨着:“师尊, 你这是在哪家花店买的, 包装也太不走心了,避雷避雷。”
“真有那么差吗?”谢轻非认真看了看, 道,“是我包的。”
席鸣一愣,说:“也还好,很有……艺术气息。”
他挠挠耳后,实在编不出昧良心的话,匆忙转移话题:“不过师尊,这花是要送给谁的?”
谢轻非领着他下车,走到公墓的另一个位置,在一座较为萧索的墓碑前停下脚步。
席鸣看到上面刻的“赵景明”的名字,一下子明白过来。
“他父母过世得早,家里就剩一个弟弟,也不在升州。”谢轻非将墓前枯萎的旧花束清理掉,熟稔地用手帕擦拭凿刻出的文字,“我想着,你以后要是有空,也可以来看看他。”
“应该的。”
席鸣点点头,走上前把新鲜的白菊搁下,静默地鞠躬。
“赵师兄,我叫席鸣,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谢轻非无声地望了眼他的背影,赵景明那时也才二十一二岁,一样的翩翩年少。只是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在脑海中拼凑出他的样子,苦思冥想,也只能勉强勾勒出个模糊的影子。
定了定神,她说:“不要叫师兄,叫前辈就好了……不要叫师兄。”
席鸣看看她,不知道是不是将近40度的高温太过灼人,才离车不到五分钟,谢轻非额间、脖颈都被密密的汗珠占满,脸颊红彤彤的,睫毛纤长,乃至末端都委屈地卷翘起来,也像坠着汗珠。她的表情异常淡漠,明明刚才在告别仪式上,她还因为同事的离世而露出了不忍,这会儿席鸣却无法从她脸上捕捉到任何悲伤来过的影子,好像面前只是座不相干的人的普普通通的墓碑。
他不知道哪来的胆量,没过脑子就问出了心声:“怎么不能叫师兄?赵师兄以前不也是跟着你的吗?”
谢轻非皱起眉。席鸣清晰地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意,却不是针对他的。
随后她扯扯唇,道:“随你。”
回到家之后,谢轻非一路脱掉汗湿的衣服,打开浴室的花洒对着头顶冲下来。刚释放出来的水温度还很低,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回味却觉得无比舒服,索性连水温也不再调了,快速将身上黏腻的汗水冲了个干净。
裹着浴巾走到沙发上坐下时,她才发现自己回家时忘记打开音乐播放了,难怪屋子里这么安静,静得她都有些无所适从。
想了想,她从零落的积木堆里翻出遥控器打开投影,随便挑了部电影看起来。片头曲刚一响起,室内总算有了人气一般,让她躁动的神经有了归依。
手机上午开了勿扰,这会儿重启正常模式后消息一窝蜂地涌进来,谢轻非一条条刷过去。席鸣问她到没到家,她说已经到了。程不渝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她说不约。工作群发布通知,她说收到。卫骋叮嘱她按时按量吃药,顺带问她今天心情如何——手指点出了肌肉记忆,乍看到一条新鲜的还有点不适应。
他们有段日子没见过面了,但微信联络却一直保持着。卫医生坚守自己的承诺,一直关注她的心理健康,时不时转发一些科普文章过来。谢轻非刚开始很怕他会说什么别的,好在卫骋并没有这方面意思,他与她的聊天内容真和普通医患之间一样正常,一丝越界的问候都不带有的。
这确实没什么问题,毕竟他们当同学的时候也算不上关系和睦,更没有朋友的身份基石,彼此又很看不上对方。
卫骋的头像是电影《荒野生存》的海报,男主角坐在幸运巴士的车顶,长期未打理的蜷曲棕发杂乱地被风吹到脑后,他穿着因餐风露宿而脏污的T恤与长裤,望着远方出神。谢轻非也看过这部片子,所以知道男主角并不是真的茫然,他比任何光鲜亮丽的对照方都要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说起来,男主角的出身和经历同卫骋差不多,谢轻非猜想过卫骋四处旅行,是不是也怀抱着同样的想法,因此她还问卫骋喜不喜欢梭罗,卫骋却说自己最烦的就是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