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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睡得不好,心里总像坠着点儿事情,翻来覆去地没个头绪。陈疏桐的尖叫声乍然响起时,他一下子就从半梦半醒间清醒了,随着人群下楼后才发现卢正卓还没出来,再拨打他的电话已经是无人接听。
“你是说,卢正卓是从你房间出来后、回他自己房间前这个时间段内遇到的刚好从方旭房间出来的李欣遥?”谢轻非直逼重点问道。
张海东皱了皱眉,道:“我也不确定李欣遥是从哪里出来的,但她的房间离阿卓最近。”
张海东住在左手第一间,卢正卓住在左手第二间,右边按顺序依次是陈疏桐、方旭,以及李欣遥。他从张海东房间出来后在走廊上有停顿下来与人交流的时间,从房内角度看出去并不能看到和他交谈之人具体是从哪里走出来的,李欣遥既可能是从方旭房间出来,也可能是从她自己房间出来,这些从张海东的视角都无法窥见,他只能勉强看到一截黑裙,由此辨别卢正卓的交谈方是何人。
“那你为什么这么确信他和李欣遥发生了争执?”
“因为我了解李欣遥这样的女人。她在餐厅和方旭眉来眼去的早就被我看到了。不管她是为什么大半夜不待在房间休息,那会儿不是刚从男人房间出来,就是打算到男人房间里去,方旭总不可能放下身段主动去敲她的门。阿卓从小被惯坏了,心直口快,我能看出来的事情他当然也看得出来,加上他那会儿心情不好,当然要揪着李欣遥嘲讽几句,否则就不是他了。”
“昨晚卢正卓是几点钟从你房间离开的?”
“这我哪记得?”张海东想了想,“那圈麻将是三点半开始的,最少也玩了有一刻钟吧?但那局玩得并不开心,结束也快,这么看来的话他差不多四点走的。但我没看到电视的报时,要么没到四点。”
席鸣一个激灵,忽然朝谢轻非挤眉弄眼起来。谢轻非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最后问道:“你和卢正卓关系很好吗?你们两个为什么会一起来参加纪颂的葬礼?毕竟在餐厅那会儿你们对待邵盛的态度算不上好,对纪颂更加没什么尊重吧?”
张海东当然记得昨晚上他和卢正卓高高在上的姿态,那会儿他还没把谢轻非这个“邵盛的条子朋友”放在眼里呢,言行举止都毫不加收敛,享受邵盛服从的同时,也暗暗有挑衅谢轻非的意味,这是他和卢正卓的本性。
哪想到就一夜时间,自己要坐在这儿等她审讯了。
他淡淡道:“阿卓是我表弟,我们俩关系当然好。至于纪颂……我对这个人没多少印象,是邵盛找到我告诉我他的死讯,因为他知道纪颂有部戏是我们投资的,就想请我们来送送他。警官,你是升州本地人吗?你知道的,白事儿有请,一般不能拒绝。”
谢轻非审视他几眼,意味深长道:“你和卢正卓挺不一样的。”
张海东:“什么不一样?”
“你比他讲规矩,”谢轻非道,“对死亡……还有点敬畏。”
张海东沉默了片刻,道:“我只是怕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谢轻非挑了下眉,只是笑笑没接话,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张海东走前道:“阿卓的事希望警官能多上点心,否则我没办法和家里人交代,毕竟我姑妈就这一个宝贝儿子。”
人一走,席鸣忙不迭道:“师尊师尊!李欣遥和张海东之间一定有个人在说谎!李欣遥明明说了,她是从方旭房间回来后换完衣服洗过澡才被卢正卓找上门的,张海东却说卢正卓刚从他这里离开就在走廊遇到了李欣遥……时间还都是将近四点!”
程不渝对方旭死亡时间的判断精确到了分钟,其他人证词间却只有含糊的四点前后。如果李欣遥说的是实话,那么她在方旭出事之前就已经离开案发地点,后找上门来向她借车钥匙的卢正卓反而正好成为了她的不在场证明人,她和方旭的死就没有关系。但如果张海东的见闻才是真的,李欣遥在方旭死亡节点上被卢正卓在走廊上撞见,她就完全有时间促成方旭的死。
“这么看来,嫌疑最大的只有和两个死者都有过接触,且是最后接触的李欣遥了。”席鸣摸摸下巴,稀奇道,“可她又不会分身术,怎么可能做到料理完方旭后追上开车走的卢正卓?况且卢正卓连人带车钻进水里,就算半路停下来被她追上了,一个普通人不靠交通工具往返教堂和湖泊这段路程,撒开了跑也起码花上半个多小时,她没法在方旭的尸体被陈疏桐发现之前赶回来的。”
谢轻非道:“你确定路上除了驶出的车轮印就没有别的痕迹了?”
席鸣为难道:“师尊,雨势实在太大了啊,就连车轮印也是好不容易提取到的。”
谢轻非又透过玻璃看了眼外面正垂首坐着的李欣遥,沉吟道:“有意思。”
席鸣看着她嘴角诡异扬起的弧度,心想又开始了,外面指定得有人倒霉。他规规矩矩坐好,问道:“师尊,要继续问其他人吗?”
谢轻非想了想,道:“把赵平和严一渺叫进来。”
两个青年踌躇不安地站在谢轻非面前,和方才二对一的审问形式有所不同。谢轻非很平常地在和他们交流,就好像是随意打听些小道消息一样。
“我看资料说,你们是做场务的?平时应该挺辛苦的吧。”
“跟组的时候会忙一点,辛苦谈不上,干哪行的不辛苦。”严一渺开口道。
赵平心事重重的,一时有点走神,直到谢轻非点了他的名字,才愣愣地开口,“警察同志说笑了,你们才最辛苦。”
谢轻非笑道:“别紧张,我就是想问问你们离开张海东房间之后,有没有看到或听到些什么。”
严一渺当即摇头,“没吧?我当时喝了点酒,没怎么注意身边的情况。”
说完又问赵平,“你呢?你好像比我清醒点。”
赵平这人心思敏感,和卢正卓张海东这种人打交道时一刻也不敢放松,麻将打得战战兢兢,卢正卓生气他心里也极度在意,导致干什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整晚绷着心弦。
闻声,他摇了摇后槽牙,道:“我看到了。我看到卢正卓和方旭吵架!”
在场余下三人齐齐静默了片刻。
席鸣惊奇道:“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严一渺也道:“对啊,我怎么……没听你提过?”
“就是昨晚麻将打完,我们帮张海东收拾屋子的时候。那会儿卢正卓在外面和李欣遥说话,我正好要把垃圾袋带出去,看到他们俩说完方旭的门打开了,他估计是听到卢正卓刁难李欣遥,为了维护她才出来说了几句,卢正卓就和他吵了起来,把人推回了房间,他自己也没出来。然后、然后的事情我就没敢继续看,这也不是我该管的,反正没一会儿卢正卓就开车走人了。哪知道……”
赵平一脸后悔和害怕,“你们说,会不会是卢正卓……”
谢轻非:“你看到李欣遥了?”
赵平一愣:“什么?”
“你亲眼看到了卢正卓和李欣遥本人在说话,不是光听见声音,也不是只看到她的衣服,而是确定是她这个人,对吗?”
赵平不解谢轻非为什么会问这个,还是道:“确定是她,不会认错的。”
“你看到了李欣遥,也见过方旭最后一面,他们两个身上没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啊,就是,都和卢正卓吵了架。”赵平眨了眨眼,问道,“怎么了?”
结合他和张海东的说法,李欣遥和方旭都没有换过衣服,且衣衫整洁干燥。方旭身上也证明了他直至坠楼前衣服都是干的,李欣遥确实在这件事上撒了谎。
谢轻非回想昨夜种种,在车子离开的时候都发生过什么容易被忽略的动静。
巨大的声音。
撞击声。
对了,在他们也都听到汽车发动声音的时候,范思浩还从窗口处往下看了,他认出了夜幕中亮起灯的是李欣遥的车,随后便又有一阵巨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