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张伟的妈妈68(2 / 2)
“你居然能认出来?不对,你不是没回来过吗?”
“苏茜爸妈和苏天成都是苏家人嘛,他们给我看过族谱和一些照片。”
村子中央的建筑是老祠堂,大概有六百多年,门口镇着两只大石狮子。这东西是以前苏家驯养的龙血亚种,更准确的名字是风狮,能镇风镇海,平息风浪海啸。
风狮石像上分别有两名古代武士造型的石像,民间传说是蚩尤。
“现在没有风狮了吗?”乔薇妮问。
“没了,都在五六十年前打光了。”
平时祠堂不开门,不过张伟有钥匙,开门后进去,对着一个名叫“苏锦弦”的名字拜了拜。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张伟找到了他以前住的房子,是幢很有些年份的旧楼,粉色天花板上残存着古旧的宝蓝色壁画,隐约还有金色的十字百合花纹章。
这在百年前是大家族才会有的楼。
天花板上的各色黄铜或水晶枝形吊灯,浴室中一丝不苟的瓷砖,明明暗暗的墙壁上与壁纸搭配默契的各种画作。屋里还藏着赭红色大理石的喷泉。
厨房里,有一只裂痕如蛛网密布的旧瓷碗,绿边,手绘的粉蓝与橙红纹饰。
“我妈曾经用它盛牛肉羹。”张伟说。
如此简陋却给人丰盛之感,是这个辉煌了几百年的混血种家族在其衰落之前的日常生活。
一张红木方桌上,一盏台灯,几个贝壳,断裂的丝线。
张伟身后具现化出一具能量体,人面,胸前凸出鲨首,扇动着一双海浪波纹的鹰翼。
蓝金色的甲胄上,是贝壳的花纹。
“最后一次见面,她说我身上的铠甲太丑了,要给我做一个贝壳铠甲。”
张伟说她妈妈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作为大户人家的小姐,请私塾先生上课,上新式学堂,后来还去脚盆鸡留过学。
和他老爸认识后,过了一年,小张伟出生,但没过多久,19世纪80年代,高卢鸡在雨林发起战役,张老爹参军入伍。清军在海上节节败退,而在陆上取得了胜利,高卢鸡军统帅尼格里身受重伤,战争的失败直接导致高卢鸡内阁集体垮台,当地混血世家受创。
小张伟就一直在苏家村长到六岁,才被张家带去东北接受训练。
张老爹后来死在抗击脚盆鸡的战争中。
而苏锦弦,则是在张伟被塞进集装箱送往卡塞尔庄园的那一夜,逃到了毛熊国。
“其实清廷打算给我注射的是风龙一脉的血清,这样我即使能杀死狮心会成员,也无法逃脱天空与风之王的绞杀。”
但是苏锦弦用一支海洋与水一脉次代种海刺龙的血清,替换掉了清廷的血清。
妈妈给了他生命,给了他最初的言灵,也给了他灵魂。
后来抗战结束,张伟又去了半岛。没能陪妈妈度最后的岁月,那是他最遗憾的事情。
“天空与风之王的权柄好像与时间有关,我想,如果当年我被注射的是风龙的血清,也许有很多可以挽回的事情。”张伟轻轻抱住乔薇妮。
“村里人说,她在走的那一天,依然在编织贝壳。她去海里捕捞一种叫海剑鬼的龙类亚种,到八十多岁了,依然能不用潜水衣、水肺潜下深海。她把海剑鬼的贝壳剥下来,串在一起。”
虚空穿刺者的铠甲,由82串贝壳组成。
薄如蝉翼的贝壳,闪着微光,每次有人走过,都轻轻震荡出平静的海。
就像创痛不会消失,只会弥散。
像是有⽆数个季节的风穿越时间的通道,有⼀只萤⽕虫在风里飞舞,忽明忽暗。
“社会学系的一个同事跟我说,人是这样一种生物:经由他人的投射,才意识到了自身的存在。所以啊,如果知道伱现在身后站着很多人,你妈妈一定会很高兴。
“其实呢,对死去的人来说,每个在世上活着的重要的人,都是他们灵魂最高的灯笼,他们总会放心不下,永远都在寻找,一定能回来。”
这个季节,被森林和海洋包围的村庄,完美得像舞台布景,阳光、绿树、小溪、水果,露天市集上在售卖堆成小山的蘑菇、蓝莓、龙眼、海蛎饼、炸粿条、光饼。
“你看,世界这么多人,这么多晚餐这么多盏灯可以期待,这么多喧哗。”
榕树枝叶茂密,风吹得哗啦啦响,仿佛从山林间带来了消息。似乎能闻到风中的气息,它翻山越岭,穿过岁月,有浪潮轻拍沙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