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113(2 / 2)
那日练兵,宴光一眼看见站在士伍兵里的提灯,清瘦的身板,白得略带着些病态的一张脸——是提灯常年关在地牢的缘故,那一身盔甲,仿若下一刻就能把他压垮。
“九爷,”宴光斜身凑过去,“您真让他当个士伍?”
谢九楼站在操练台上,腰间一把瑶刀,台下是岿然不动的数千练兵将士。
他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谁家的兄弟儿子从一进军营就当校尉的不成?别人做得,他做不得?”
宴光沉默一瞬:“士卒进军,徒步而行。只怕提灯小少爷,吃不住这个苦……”
“当年我从父征战,不也从士卒做起?”东风呼啸,卷起混着黄沙的飞雪,飘渺在谢九楼深如幽潭的眼底,“他要坐车,坐马,得靠自己一身功夫去换。”
谢九楼睨了一眼宴光,眉宇间似是划过一丝笑意:“你别小瞧了他。”
饕餮谷练出来的蝣人,是刀锋,是兽爪,是蛰伏的危机本身。直到被拿去交易前的最后一刻,他们都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死神手中最冰冷的利刃。
谢九楼的冷漠面具只戴了一个白天。
入夜,左右副将自他营帐退出,营里两盏昏黄的油灯依旧摇曳。
谢九楼窝在椅子里,盯着那点豆大的灯芯,啧了一声。
想提灯。
他脱下板甲,换了身便衣,背着手起身,有模有样咳了两下,左看右看,看着看着,就走到营帐外头。
这会子天黑,又因着是在城内军营,入了夜大伙到底不似真打仗那般警惕,不少帐前灯火也不甚亮堂。
谢九楼昂首挺胸,身板笔直——
落脚在每一个不见光的黑暗处。
正走着,后头传来交错行进的脚步声,两个低级士卒抱着洗漱的木盆朝前头走,一面走,一面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谢九楼忙不迭转过身去,就近面对着身边的营帐罚站。
二人的声音从他背后一路飘过。
“你刚才见着没?”
“啥呀?”
“少给老子在这装!”一人似是推搡了身边的一下,“你小子刚刚哈喇子都要留下来了!”
话一说完,一阵窃笑。
谢九楼蹙了蹙眉。
又听道:
“……见着了吗?”
“……别的不说,那脸,巴掌大点!”那人刻意咬字道,“长得是真——这个!”
“……还有那脖子,细皮嫩肉的。洗澡的时候,抹布一碰,搓哪红哪。”说到这儿,那士兵语速缓了下来,“你更别说男人的手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