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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且不与一个面上挂彩的人计较了。

“过来。”温玉沉招招手,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个白色玉瓶放在桌上,随后又翻了半天帕子,终于找到最后一块干净的帕子,将它摊开在手上。

玉瓶倾斜,白色粉末撒在帕子上,温玉沉抬眼:“愣着干什么。”

华清棠有些抗拒:“师尊,弟子无碍。”

温玉沉不置可否:“过来。”

华清棠犹豫一副,最终还是走到了他身前,但没坐下,俨然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温玉沉无奈:“你坐下,不坐为师怎么给你上药。”

华清棠气势略弱:“…弟子可以自己擦。”

温玉沉也没继续坚持,只是将沾满药的帕子递给他:“擦吧。”

粉末沾到伤口的瞬间华清棠微不可查的颤了颤,温玉沉没告诉他这药虽然恢复快但也比别的药疼上许多。

但华清棠凭借一身正气,全程面无表情的擦完了药,结果刚放下,温玉沉又指了指玉瓶:“一日三次。”

华清棠的手停在半空中,艰难发问:“一定要三次吗?”

温玉沉如实点头:“嗯,少一次都不做数。”

华清棠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他试图跟温玉沉讨价还价:“师尊,弟子的伤其实没有那么严重,不必上药的。”

温玉沉道:“程慊的剑威力不小,不擦药会留疤。”

华清棠张了张嘴,小声道:“其实有疤也…”

温玉沉立刻婉拒:“有疤不好看,徐佞没疤都那么丑,你也要同他一样当个丑八怪吗?”

华清棠沉思一会,默默拿起了玉瓶,顺带将帕子也一并拿着。

确实会丑,万一丑了之后回家爹娘认不出来了…

华清棠决定稳妥为上。

不就是疼了点,左右也不会疼得过修为被废时的痛。

“多谢师尊。”

华清棠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正打算走,温玉沉便叫住了他。

“你为何要跟沐少卿他们出手。”温玉沉有种直觉告诉他,华清棠是为了他,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来的自信。

华清棠背影僵硬,声音很轻:“因为不服。”

温玉沉问:“不服什么?”

“不服他们说师尊跟我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若师尊同他口中那样,不问缘由便允了他们杀死一个无辜之人,那才切实不是个东西。”

华清棠抬眼,眸子映出他的身影:“若事事不论因果报应,世间早就乱了套,也不会有官府专门处理杀人放火之事。”

“正因为事事要讲究因果缘由,才会让这人间井然有序。”

“不至于无人为枉死之人申冤。”

温玉沉还是那副模样,撑着脑袋面带笑意的看着他:“为何当时不与他们这么说?”

华清棠别过脸,冷声道:“不值,说了他们也定然有歪理来辩驳,不如打一顿,叫他们不敢再乱说。”

温玉沉“哦”了一声,话语间染上笑意:“在我面前乖的跟个兔崽子似的,跟别人吵架倒是寸步不让。”

“这么想伸张正义?”温玉沉问。

华清棠轻声道:“没有。”

“想回家吗?”温玉沉心情不错,刚好系统也没跟他说最近有什么新的剧情需要他。

华清棠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跳脱的转移话题,良久他回了一句:“啊?”

温玉沉起身,伸了个懒腰,转动脖子活动了下筋骨:“啊什么啊,想不想为师带你回家?”

“上回不是答应你了吗?”

他指的上回便是在通经脉时哄小孩的话。

“不想回?”

华清棠犹豫道:“但这样不是违反了…”

华清棠倒是记得上回温玉沉答应了自己的事,只是他也知道很大可能这是温玉沉的玩笑话。

因为有规定不许弟子无故归家。

温玉沉大手一挥:“无碍,那规矩拦不住为师,你是为师的徒弟,自然也不用担心。”

反正是那些个老头自己说的他温玉沉不用受规矩所管束,那他破例带徒弟回家也无伤大雅。

即便他们不说,温玉沉想带谁出去他们也管不着。

循规蹈矩的是他们,又不是温玉沉。

华清棠对此还是有些抗拒,毕竟他上辈子真没做过什么不守规矩的事,这辈子也只做了一次,跟同门打架互殴,但因为温玉沉的缘故他并没有受罚。

只是这回再违反了…

华清棠道:“师尊,弟子还是去写一封速归令给各位掌门吧…”

速归令便是类似于通关文牒,不过上面需要详细写出外出的缘由,若有一位掌门不同意便不会放走此人。

温玉沉道:“大可不必。”

“为师做什么他们都无权过问。”

华清棠不再反驳,况且他若写了这速归令也不一定会被通过,因为绝大多数弟子要归家都是家中有亲戚婚丧嫁娶,再说大点就是父母死了。

他上辈子也曾以探望家中父母为由递过速归令,只是无一例外都被驳回了,但他那时与温玉沉不熟,没有想过去求他。故而一直到他知道了父母的死讯后,几位掌门才放了人。

…也正是他父母惨死那次,他忤逆了温玉沉,不、也不能算忤逆,毕竟温玉沉最后顺了他的意,虽然刚开始他俩剑拔弩张——

温玉沉直直的挡在了他身前,一言未发,没有安慰他,而是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他亦唤出手中烛封剑,垂于身侧。

剑指向温玉沉时,温玉沉开了口。

“你是要弑师么?”

华清棠的动作未变,声线却不由自主的颤了起来。

“温玉沉。”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温玉沉的名字。

“让开。”

谁知道温玉沉非但没让,还往前走上了几步,似乎是笃定了他不敢伤了自己,又或者说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他完全不怕华清棠伤了自己。

温玉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膜,他分明与温玉沉说不上如何亲近,有时甚至觉得自己与温玉沉只是一对挂名师徒,没有任何多余的私交,但此刻他却莫名心安了许多。

“一定要去么?”

华清棠一字一顿、语气坚定道:“是。”

温玉沉伸手拍了拍他肩上的灰,淡然道:“为师陪你一起。”

华清棠错愕的对上了那人深不可测的眸子,仿佛是一摊不见底的死水,谁也看不清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什么?”

温玉沉瞥了他一眼:“为师说同你一起去。”

第40章

华清棠阖上双眸, 烛封剑脱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细微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烛封, 剑归。”

温玉沉垂着眼, 体内是早就抑制不住的怨灵。

它在叫嚣着。

“温玉沉,你不是说要为你满门报仇吗?”

“你只要杀了他, 就能夺了他的一魄,他的一身修为尽数归于你,你便能飞升为仙!”

“到那时,你想杀何人, 不是易如反掌吗?”

怨灵不断纠缠着他, 仿佛是要把他拉入深渊方才罢休。

“他与你都是地系灵力,你可以不受灵力排斥就能将他吞并,温玉沉, 你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吗?”

“你收他为徒日夜教导,如今取了他的一条命也不为过, 杀了他,你就能报仇了, 杀了他——”

温玉沉面不改色, 指尖涌动着灼热的火光,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本尊要如何,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本尊劝你少说些废话。”

“不然若是哪天惹得本尊不高兴了, 带着你一起赴死也未尝不可。”

他没再继续往下说, 那怨灵也不吭声了。

他跟在华清棠身后,步子很慢, 与前人拉开了些距离,看着华清棠的背影, 他有些出神。

他似乎从没好好瞧过自己这唯一的弟子。

将死之人,怎会不留恋旧人旧物呢,哪怕平日里并没有过多关注过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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