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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玉沉猜他大概是叫大壮将赵夫人叫回去。
只是等他再次看见赵夫人时,只听心脏咯噔一声。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赵夫人手里拿的是一坛酒吧?
温玉沉拒绝的话卡在嘴边,就看着赵夫人找了个碗,打开坛子,酒水源源不断的往碗里倒,她一边倒,一边碎碎念。
“刚才棠儿说小仙君喜欢喝酒,恰好我家最近收了不少好酒,我就想着给小仙君多拿几坛,若是这个不合心意,还有几坛随小仙君任选。”
一杯倒的温玉沉悬着的心刚要放下,在扭头看向那一排数不胜数的酒水时再次高高挂起。
他本来想着若是只有几坛还可以说都不合口味,但,几十坛就过分了。
他沉默着,与一碗酒水面面相窥,不,准确的说是与酒水里倒映出的自己四目相对。
赵夫人十分热情:“我听说呀,北方都是一碗下肚以表心意,我就想着咱也学学人家,感情深,一口闷。”
温玉沉喉结滚动,有种下一秒就赴死的感觉。
他掀起眼皮,看了眼满眼期待的赵慕菱,又扭头看向一脸诚挚以及一脸鼓舞的华家父子,默默端起碗。
一口闷。
酒水顺着喉管一路烧到胃部, 火辣辣的痛觉使温玉沉涨红了脸。
脑子顿时昏沉,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但他不喜在外人面前暴露任何弱点, 哪怕是在对他毫无威胁的华家夫妻面前。
他强撑着倦意, 桌下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指尖由于用力过猛导致微微泛白。
“多谢二老款待, 只是临行前师尊特意教导弟子莫要贪杯,需得少食,许某便不再叨扰二位,先行离席了。”
华清棠早就与他父母说明今夜要留下过夜, 因此他离席后并未多等片刻, 便被大壮带回了卧房。
大壮贴心道:“小仙君若有不适尽管叫我,我随时在。”
温玉沉面色如常,应了下来:“那便有劳了。”
关门刹那, 温玉沉浑身卸力,一手按在桌角勉强撑着身体不至于弄出太大动静。
他缓了良久, 总算是勉强看清眼前情景,只是走路仍旧摇摇晃晃, 摸索到床边时他如释重负, 倚在床边,脑袋靠着木头桩子,醉意再也掩盖不住。
温玉沉最是喝不得酒, 少时他的师兄们曾背着尘意知给他灌酒, 结果只是给他尝了一杯,他就有点不对劲了。
他这人喝醉之后倒是不耍酒疯, 但这嘴是更加毒辣了,徐佞趁他醉就随口说了一句他酒量不行, 结果被温玉沉追着怼了上百句。
一句脏话都没有,但刀刀致命,全是他确实存在着的缺点,说的徐佞当场自闭。
程慊说他还不如耍酒疯来的好,因为他这精神攻击实在是让人承受不住。
最后的结局是尘意知撞了温玉沉一下,正打算跟他寒暄一句,结果温玉沉胆大包天,对着他说你是不是眼瞎。
此话一出,尘意知就发现不对,经过一番盘问下来,几个灌温玉沉酒的倒霉蛋再度被罚五百遍师尊我错了。
这回还多了一句再也不灌师弟酒了。
至此,温玉沉再也没喝过酒,也没人敢灌他酒了。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随口胡诌了句贪酒竟然被华清棠当了真,赵夫人更是倾囊相助,把每个口味都酒都拿了一坛,让他不得不为自己的谎话埋单。
头晕目眩的厉害,温玉沉一对好看的眸子湿漉漉的,眉心还拧在一起,瞧着可怜巴巴的,倒像是被谁欺负了去。
咚咚咚——
敲门声接连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华清棠的声音:“师兄你睡了么,阿娘叫我给你送些醒酒汤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温玉沉鬼使神差的“嗯”了一声,只是他反应了半天,嘴里嘟囔了几遍醒酒汤,直到视线闯入一碗看着不太好吃的汤时他才回神。
眉心锁的更紧了:“不吃。”
屋里没了外人,华清棠又换回了师尊的称呼:“师尊,你醉了。”
温玉沉看着那勺里舀起的汤逐渐逼近自己立马偏头躲过,继续嘴硬:“没有。”
华清棠叹了口气,将醒酒汤暂时放到一边,把一根手指放到温玉沉眼前,问:“师尊,这是几。”
温玉沉嗤笑一声:“幼稚。”
他十分自信的说:“三。”
华清棠:“……”
基本可以确定,温玉沉不光醉了,还醉的厉害。
他再度端起醒酒汤,大逆不道的一手捏着温玉沉的脸,硬生生把他的嘴掰开了,一手拿着碗直接灌进他的嘴里。
硬核喂汤,喝醉了的温玉沉本就反应迟缓,直到喝完他才开始挣扎,华清棠也如他所愿松开了手。
这汤辣的他眼尾通红,像是哭过了一样,他剧烈的咳嗽着,最后还是没清醒过来,抱着木桩子谴责这汤难喝。
“什么东西。”
“难以下咽。”
华清棠本来想叫大壮来照顾一下他,但想了想,觉得若是他清醒过来知道自己丢脸丢到外人面前估计会当场气死。
也可能是当场拔剑砍了目击证人。
他放弃了,打算亲自照顾一下这位六亲不认的“许师兄”。
温玉沉迷迷糊糊的看见眼前一个人影闪过,下意识拽住了他的手,自认为冷酷的问了句:“…你是何人?”
被抓住手的华清棠沉默片刻,如实道:“华清棠,你…的徒弟。”唯一二字被他咽了下去。
温玉沉仔细在记忆里搜索着有关华清棠的只言片语:“…华清棠?”
“华清棠…”
很遗憾他没能想起来,于是他拽的更紧了:“本尊没有徒弟,坑蒙拐骗骗到本尊头上了?”
他哼笑一声:“不自量力。”
为了预防温玉沉对自己大打出手,华清棠以灵力催动了他俩身上的印记。
温玉沉觉得锁骨处忽然烫了起来,皱着眉,不太舒服,他质问道:“你干了什么?”
华清棠反握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带到自己额间:“天火铸道的印记,师尊身上也有。”
温玉沉被他额间的印记烫的下意识蜷缩手指,随后总算隐约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有一个徒弟。
好像也的确是有天火铸道结印这事。
“华清棠…”
他掀起眼皮,仔细的瞧着他的脸,少年五官张扬,闭口不言时自带着一股威压,像是一个身居高位的审判人。
他伸手捏了捏华清棠的脸,有些迷糊:“还挺好看。”
华清棠试图移开他的手,但最后以失败告终。
温玉沉忽然凑近他,两人距离骤然缩短,华清棠像是触了电般想要后退,却被温玉沉死死抓住,温玉沉盯着他的薄唇,与他几乎是鼻尖碰鼻尖。
僵持良久,温玉沉终于开了口:“你身上好香。”
所以,只是为了说这句“你身上好香”?
华清棠别开脸,心脏跳动的声音几乎盖过了他所有的感官。
“你身上好香。”
脑内不断回荡着温玉沉这句暧昧不清的话,他分明知道这只是温玉沉酒后胡言,但他还是不可避免的乱了阵脚。
他不太能理解自己这种道不明的情绪是从何而来。
只是记得似乎是从上辈子他陪自己守灵一夜开始,他对温玉沉便不一样了。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得到他的关注,被他这么猝不及防的安慰一夜又觉得自己似乎不是孤家寡人。
他还有一个良久未注意到他的师尊。
再后来是温玉沉背着自己将自己的仇家血洗一空,他得到消息时第一反应不是高兴。
是想问。
那师尊受伤了么?
只是太久没跟他相处,等他回来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思来想去,他又觉得或许不问也并无大碍。
他的师尊怎会受伤。
又怎么会缺了他这一句“师尊可有受伤”?
只是许多话尚未说出口,师尊便成了所有人喊打喊杀的对象。
华清棠知道后也曾反问他们。
这邵阳的护山阵是以师尊灵力维持,若他真有心害人,为何不直接在这护山阵上动手脚。
在护山阵上动手脚不会有人发现,因为那护山阵是以温玉沉一人灵力为筑基,也就是说他想弄死谁,完全不需要大动干戈,直接损坏更改护山阵即可。
但他们听了只说是温玉沉尚有一丝良知,但大错已铸成,必须要除了温玉沉证道。
华清棠觉得好笑,他们说的错便能掩盖温玉沉的所有付出,人犯了错,便会将一切曾经做过的好事全部归为“良知尚存”。
他亲眼看着温玉沉曾指点过诸多弟子如今对他喊打喊杀。
所有的好意都会被恶意曲解。
他们说温玉沉教他们是为了如今铺路,想让他们为了这点滴水恩站在正道的对立面。
他们说果然温玉沉老谋深算,心机颇深。
他们说原来一切早有预谋。
但若真是有预谋的,他又怎么会只给他们这点小恩小惠呢?他又怎会不知如今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