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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故意”

这话简直烫嘴极了,他根本说不出口。

温玉沉也觉得丢脸,他分明都已经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跟年轻人一样这么…气血方刚。

“我知。”

只是此刻华清棠背着身,腰身再次显露在他眼前。

“我先睡了。”

“你先睡吧。”

两人异口同声。

眼见着华清棠要将被子铺在地上,温玉沉总算发现他是要铺地铺睡。

他在被子落地前一秒抓住了华清棠的手,不由分说的把被子抱了回去:“睡床。”

华清棠下意识问:“那师尊睡哪?”

温玉沉理所当然道:“自然也是睡床。”

当然,这得在他把那无名之火灭了再说。

气氛再次陷入僵局。

温玉沉的体温分明比他凉上不少,但此刻华清棠却觉得那只攥着自己手腕的手热透了。

华清棠不自然的抽回手,闷声道:“…哦。”

华清棠躺到床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埋起来。

用被埋起来。

他不想跟温玉沉这么面面相窥,实在是太尴尬了。

温玉沉则默默支开窗子,感受这冷风吹过,他觉得这样能快点降火。

温玉沉看着高挂起的悬月深深叹了口气。

目光逐渐下落,倏地瞳孔骤然放大——

那身影温玉沉再熟悉不过, 那是曾救他于水火的人,亦是他的师父,尘意知。

扣着窗框的手不由自主的发紧。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他的师父了, 在尘意知死后他除了守灵的那几日都不曾再踏入后山祭拜他。

到底是养了他那么久的人, 久到他看见尘意知的背影,便能辨认出那就是他的师父, 他那个中规中矩的师父。

良久未曾波动的情绪此刻正在逐渐瓦解。

“师尊?”

他调整呼吸,攥着窗框的手一松,几乎瞬间做了决断,眸上不带一丝感情, 像是被触到了逆鳞正欲发火的猛兽。

“…为师去去就回。”

华清棠见他情绪如此激动以为是张鄞趁夜跑了, 当即也跟着起来:“师尊,我陪你…”

温玉沉一口回绝,不留余地:“不必, 你在此处看着张鄞。”

他一顿,将霜寒唤了出来:“若遇危险, 用它自保。”

霜寒与他血脉相连,若华清棠当真遇险以霜寒抵挡他必定能第一时间赶回来。

华清棠没想到张鄞竟然没走。

既然不是张鄞, 何人会让师尊如此…

温玉沉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尽量语气平缓,道:“故人。”

的确算是故人。

华清棠微怔。

师尊的故人是何方神圣,竟也被困在这…

温玉沉踏出房门时, 听到华清棠一句别扭的“多加小心”, 脚步一顿,应了一声。

“好。”

屋内重归寂静。

尘意知先前确实与他说过喜欢游历四方, 但他着实没想到尘意知竟也游历过此处。

故人重逢一场,竟然是在此等情况下再次相遇。

尘意知对于温玉沉而言是一个极为特别的存在, 他曾待温玉沉极好,是救了温玉沉的人。

如果他不曾与人说过收养他只是为了试试看他能不能正常修习,温玉沉大概现在仍旧是那个与他最为亲近的弟子——

“小师弟,你又给师父送吃的啊?”程慊挑眉,看着他手中的糕点伸手要拿,“师父他早辟谷了,你送过去师父也吃不了多少。”

温玉沉一把拍下他的手,假笑道:“师兄不也辟谷了吗。”

程慊嘴角一抽:“小没良心的,也不知是谁次次叫我们历练时给你带话本子,好吃好喝给你供起来。”

温玉沉拱手行礼:“哦,多谢师兄。”

程慊无语凝噎:“谢我你还不给我吃一口…”

程慊话还没说完,温玉沉便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留下程慊的白眼。

“小师弟,师父在忙,你还是不要打搅他了。”徐佞一瞧就知道是温玉沉来给师父他老人家“上供”,毕竟除了温玉沉没人去给师父送吃的投喂师父,“方才我去找师父时发现师父的门锁起来了,估摸着又是在弄什么发明。”

温玉沉点了点头:“多谢大师兄提醒,我去门口等师父出来就好。”

徐佞也没再继续劝他,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温玉沉是师父的心头肉,他闹腾也不会罚他,最大的惩罚就是师父自己气的指着温玉沉说不出话,半天憋出一句逆徒来。

温玉沉甚至被罚跪都没跪的超过一个时辰,标准时间是不到一刻,师父随机叫他们几个来给自己台阶下。

比如师父传他们几个人说怎么少了一个,再或者,是问他们今日为何没送来糕点。

每到这时,就会有一个倒霉蛋被尘意知叫去拉来温玉沉。

最荒唐的一次是尘意知说自己快死了,把温玉沉骗过来了,因为当时温玉沉因为意见不和吵了一架,尘意知气的要罚跪他,温玉沉二话没说就跪着去了。

最终先败下阵的是尘意知,他又叫徐佞他们当中间人示好,但这回温玉沉没动。

他阖着眼,声音平和但不带一丝情感,很显然是在跟尘意知赌气:“师父想吃糕点去火宁殿即可。”

程慊拧眉,半蹲下来,与他平视,叹了口气:“你明知师父这是在求和,为何还要继续跪下去。”

温玉沉缓缓与他对视,一字一顿道:“师父所授之事,我无法接受。”

程慊想继续说点什么,但最终也没再继续劝他。

尘意知听到后气的指着温玉沉跪着的方向大骂逆徒。

然后他缓了一会,看向徐佞。

徐佞后背一凉,果然没好事等他。

尘意知将他唤了过来,在他耳旁低语:“你去告诉温玉沉,说为师被他气死了。”

徐佞听到后大受震撼:“啊?”

尘意知淡定道:“啊什么啊,为师想看看他听到为师死了还能不能在那倔着脾气跟为师闹。”

至于叫徐佞去的原因是因为徐佞为人正直,从不说没有实证之事。

徐佞被迫第一次说了连自己都觉得荒唐的话,他在温玉沉身边支支吾吾:“…小师弟,师父他。”

徐佞觉得这话说不出口,但他不能抗命,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师父他气急攻心,怕是时日无多了。”

徐佞说完这话立刻转过身生怕露馅:“你快起来见他最后一面。”

温玉沉根本没想过徐佞还会说谎伙同尘意知一起诓骗他,当他赶到时只见尘意知面带笑意,挑眉看着他。

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看吧,叫你跟为师倔,这不还是来了?

温玉沉被气笑了,从来没见过人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他转身要走时尘意知开了口。

“回来,上回你过生辰为师不在,生辰礼还没送你呢。”

说着,尘意知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尘意知起身将那盒子递到他身前:“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不喜欢也别告诉为师,为师很喜欢这个礼物。”

温玉沉的一腔怒意忽然间就散了,他定睛看着那盒子,半晌没动。

“拿着啊,为师累着呢,就属你最能闹腾。”尘意知如实吐槽,“你看看你几个师兄,谁敢这么顶撞为师,你真是…”

“算了。”尘意知欲言又止。

温玉沉觉得他大概是想到自己没有血亲在这世上,觉得他可怜了。

他接过那盒子,盒子里躺着一把折扇,折扇上刻着几个大字。

爱徒生辰快乐。

温玉沉指着这几个大字,一言难尽的抬眼看向尘意知,一如既往地毒舌:“…师父,你眼光真差。”

尘意知不做辩解,点头称是:“为师向来如此。”

至此这事勉强揭过。

温玉沉拎着那糕点在门口,只是站在这时恰巧听到了他不该听的东西。

“为何要选他?”那是尘意知的声音。

温玉沉本不打算继续偷听,因为他并没有听人墙角的习惯。

只是没来得及走,下一句话就出来了。

“你不觉得温玉沉缺了一缕灵脉更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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